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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第壹章
2018-12-16 20:18
『羿哥，可以吃個飯嗎？』
那壹天的黃昏，我收到了來自子盈的留言。清晰壹點說，是女友替我接聽電
話而筆記下的留言。
當時我正在洗澡，突然聽到女友說有壹個叫 Joyce 的女孩來電，我的心裏已
經涼了壹截。我壹直有將手機號碼轉駁至家裏電話的習慣，而作為半個女主人的
女友亦會替我接聽電話，如果是業務性的來電，她亦會替我做簡單的筆記。
而當時枱面上的便條紙上就只有寫有：『 Joyce ，吃飯？，ＸＸＸＸＸＸＸ
Ｘ（來電者的電話號碼）』非業務性的速記，簡單而清晰。
我沒有把握知道女友是否清楚來電者的「身份」。但從她當時的言行來說，
沒有感覺到半點不自然的地方。
「不用回復嗎？」
女友看到我從浴室出來了很久，也沒有拿起電話的意思，反過來像是要催促
我快點回應似的，從廚房裏探頭出來。
這個圓滾滾的無辜眼神，到底是裝出來的？還是……
「唔，不趕急的。再說，妳已經在準備餸菜了吧？」我說。
「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常小菜啊，妳要喜歡外出吃大餐的話，隨便～沒問題
哦～」她說。
嘿，她肯定是知道了。這大概就是女人的直覺吧？
上次的那壹宗「事件」雖然女友是知道少許。但那事件的「女主角」是誰，
和她「犯天條」的來龍去脈，我也沒有詳細地向她說明。最主要原因，當然是避
免她們有機會遇上時會產生的尷尬。畢竟 Joyce 是老朋友的女兒，而我亦曾經
介紹女友給老朋友兩夫婦認識。只要現有的壹切關係不變，這幾個人總有壹天會
再次見面。
「妳煮的，最合我胃口了。」我說。
「哼～」她向我吐舌頭，然後冒出的頭就縮回廚房裏去。
這個長不大的小女孩……雖然，我也不希望她會長大就是了。
凝視著女友寫的便條紙，我的腦筋壹直在轉……
子盈（ Joyce） ……難道是……工作上出問題了嗎？
又或者…該不會……吧？！
無數的各種可能性在我的腦海裏浮現。
＊＊＊ ＊＊＊ ＊＊＊ ＊＊＊
在我的印象中，子盈不是那壹種會苦苦糾纏的女孩子。
上次的事件之後，我亦已經盡量淡化我和她之間的關係。近兩個月來甚至是
連壹通電話訊息都沒有傳過了。正當我以為可以完全放下心頭之際，沒想到她竟
然會直接致電給我。
收到子盈的電話留言，是星期五的黃昏。接著的兩天雖然不用工作，但女友
就像嗅到騷味的小貓咪壹般，壹整天都跟我黏在壹起，我根本完全沒有回復的機
會。不過，女友壹直在身邊，也許亦只是藉口吧？畢竟子盈到底想找我談的是甚
麼，我是真的感到憂慮，壹想到各種可能性，拿著手機的手就會變得如石頭般沈
重。
直到星期壹的早上，嘉莉出門上班，我才提起了勇氣撥號。
０８：３２電腦的右下角顯示著時間。
長久的待接響聲……
『哢－您打的電話號碼暫時…』
我不打算留言，就斷了線。
緊接萫就是交易時間，我立即投入了工作。
再次接到子盈的電話，是１２：３３，當時我正在吃嘉莉昨晚做的隔夜飯菜。
「羿哥，可以吃個飯嗎？」電話裏子盈的聲音顯得雀躍。
「嗯，不過…」
「今晚可以嗎？」她打斷了我的話。
「嗯，就今晚吧。」事情早晚有個了斷，還是盡快處理比較好。
「好的！我訂枱！地點壹會兒傳短訊給妳！」
「嗯，好的。」
電話斷線了，就連我說的最後壹句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呼～
好吧，先繼續工作！
＊＊＊ ＊＊＊ ＊＊＊ ＊＊＊
晚飯是壹家在天星碼頭旁邊的酒店裏的日式餐館。我們的餐桌在壹個能夠清
楚看到對岸的靠窗位置。到達的時間剛好是「詠香江」的時間，對岸有如電路板
的高樓大廈外墻閃耀著各種色彩光芒。
「很美！」子盈說出了很有小女孩味道的說話。
其實差不多每壹個夜晚都會上演的節目，我不知道有甚麼好驚奇的。
大概是習慣吧？我們每天也看著這壹個「世界第壹夜景」，才不覺得有甚麼
美了。還記得數年前與女友到北海道的函館山，觀看那壹個號稱「世界第三夜景」
，就會覺得：啊？這樣的景色也能入選嗎？
習慣使人麻木，是壹種很可怕的事情。
身上穿著行政套裝，黑色的高跟鞋，還裝成熟地佩帶了壹個沒有度數的眼鏡。
但眼睛裏流露的，卻依然是壹個小女孩的天真。
自跟她見面以來，我壹直註意著她的腹部。畢竟我和她之間的關係，最大的
擔憂非這壹個莫屬。
可是她身上掛著的那壹件小背心般的黑色短外套，兩顆鈕扣剛好就是在下腹
的前面緊扣著，單憑這樣子似乎是無法看得出來。沒有看到她的公事包，只看到
壹個她拿著壹個輕便的小手袋。
「詠香江」的燈光節目在沒有特別預兆之下突然完結了。不過想當然，只有
燈光輪流在閃的節目，並不會像交響樂般會在即將終結前先沖上壹個高潮式的預
告。
「羿哥，很好看啊！對吧？」回過頭來的子盈滿臉愉快的笑容。
「嗯…」我輕輕點頭。
「啊﹑抱歉，我都忘了點菜！吃甚麼好呢……」她似乎覺得我不太高興，馬
上轉了話題，並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餐牌。
我輕輕伸手阻止她打開餐牌。
「呃…羿哥……」她擡起臉看著我。
「讓我來。」我說。
「啊…好…好的……」她的身體像整個洩了氣般縮在椅子上。
這壹家酒店裏的日式餐館已經經營好壹段日子了。我還在跑業務的年代就經
常來，這裏的價錢較為實際，而且食物壹直都保持著不錯的水準。客戶如果是不
算相熟的日本人的話，來這壹家餐館準沒錯。
我揚手叫了侍應生，向他下了「晚餐請由廚師安排」的指示，並向站在壽司
枱那壹邊掛著高帽的廚師微微點頭致意。然後再追加了壹瓶名為「獺祭」的清酒。
「羿哥…妳經常來？」侍應退開之後，子盈對我說。
「嗯…以往吧。還在銀行的時候。」我說。
「妳認識那廚師？」她圓睜著動人的眼睛。
「不認得。」我微微壹笑。「在很多日式料理，尤其是日本廚師主理的地方，
最好最新鮮的食材，都不是餐牌裏可以找到的。」我補充。
「…這樣啊……」她的目光凝視著在另壹張桌子上平放著的餐牌。
「理由不是很簡單嗎？每天新鮮程度不壹樣的食材，不可能出現在預先印刷
的餐牌上吧？」我微笑著說。
「嗯，有道理。」她輕輕點頭。「跟羿哥壹起真好，經常學到有用的知識。」
本來還打算繼續說下去的，但被她這樣直接稱贊，我反而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了。
只好回以尷尬的微笑。
「啊，對了！差點忘記了！」說著，她低頭翻開手袋。
然後從手袋中拿出壹個銀色的小盒子，再在裏面套出了壹張卡片。
「這個，請羿哥繼續多多指教了！」她說著，將卡片雙手遞給我。
依舊是那壹間我曾經工作過的銀行，上面的職銜…原來是這樣。
「恭喜了。」我說。
「謝謝，都是因為羿哥妳…」
「不，都是子盈妳自己的努力吧。」我說。
以壹個新入行的ＭＴ來說，在這麼短時間內正式升任經理，應該算是不錯的
了。
雖然，銀行業裏大部份所謂的「經理」，也只是壹個表面上的「裝潢」而已。
對於內部而言，職權上都依然是那壹個「營業員」吧？甚至乎近年好幾家投資銀
行都愛找壹些「新聞小花」來當所謂的「聯席董事」。說穿了，不過是「公共關
係」外加「推銷員」的工作而已，那些小花可是連進入會議室的必要都沒有呢！
不過，能夠轉正，都總算是對子盈的壹種肯定吧？
「唔唔……」她尷尬地搖頭。「如果…上次…沒有羿哥的幫助……」
「哎，都忘了吧，這種小事。」我說。
雖然「犯天條」真的不能算是小事了。
「所以，今晚由我請客！羿哥不要跟我客氣的！」她笑逐顏開的臉真的很美。
如果不是已經有了嘉莉……我是真的會考慮跟子盈在壹起的。
不壹會，前菜就上來了，是常見的枝豆和漬物，還有壹片上面放了壹朵櫻花
的凍豆腐。
「哈哈～這樣很有趣！」她壹邊為食物用手機拍照，壹邊笑著說。
「唔？甚麼？」我則懶理她而立即動筷了。我還真的頗討厭這種『相機先吃』
的時下壞習慣，不過這也著實地反映著我們之間的年齡差吧？
「不是嗎？不知道接下來會吃的是甚麼，這壹種期待感很有趣嘛！」她笑著
說。
能夠換來妳這壹個笑容，就甚麼都值得了。我心裏說。
接著，侍應生拿來了壹個半漏鬥狀的酒器；而另壹個侍應生則在我們面前扭
開酒瓶，並將清酒註入酒器之內。
這個好奇的小女孩，看得眼睛都圓滾滾的，真的是太可愛了。
這時候，侍應生再在我們旁邊遞上了壹個圓盤，盤子上面放了各種各樣不同
顏色和設計的清酒杯。
「這…」子盈正想開口詢問，卻看到我已經隨手拿起了其中壹個杯子，就跟
隨我的動作，拿起了其中壹個呈粉紅色的小玻璃杯。
有點小聰明啊！我心裏微笑著。換著是嘉莉遭遇這種情況，大概已經將疑問
直接說出口了。
「請慢用。」兩名侍應生微笑著的退開。
「哈哈，可以自己選杯子嗎？真有趣！」子盈為杯子拍照。
我將杯子放到半漏鬥型酒器之下，用杯子頂起漏鬥下方的玻璃塞子，上方玻
璃酒器裏的酒就徐徐地流到酒杯裏。
「啊！這﹑這個！」子盈的手機立即轉了過來，「哢嚓」壹聲向我拿著酒杯
的手拍照。
真的是小女孩……
「我要試！我要試！是這樣嗎？」她拿起了粉紅色的酒杯，模仿我的動作為
酒杯註酒。
看到這樣純真的小女孩表情，是會打從心裏面快樂起來的。我不其然地伸出
了手，輕輕搭在她拿著酒杯的手上面。
「呃……」我們兩人之間的空氣突然停頓了似的，她圓圓的眼睛不可置信般
凝視著我。
噠噠噠……過量的酒從酒杯裏溢出，流經我們的指尖滴落到酒器下方的銀色
盤子上。
「哎啊！」她這才意識到似的，立即收起手將酒杯退開。
「抱﹑抱歉…」我說。
「唔唔……」她尷尬地搖頭。
為甚麼…為甚麼會牽她的手？我的心裏在自責。
「羿哥，飲杯…好嗎？」她打破尷尬地向我微笑。
「啊…嗯，好的。」我點頭，並拿起自己的酒杯。
叮－兩只玻璃杯輕碰。雖然日本的傳統是沒有碰杯，只有互相敬杯就是了。
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註意著將被註滿了的酒杯放到嘴邊，我不自禁地再次凝視
著她的可愛表情。
這壹個小女孩真的……
「羿哥，這酒很好喝哦！」她臉上掛著壹個滿足的笑容。
「嗯…喜歡就好。」我回以微笑，並吞下了今晚的第壹杯酒。
接下來的餸菜，都是貫徹著該餐館的作風－踏實﹑平穩﹑令人安心的味道。
子盈對這餐館的食物似乎相當滿意。而我也壹直向她講解各種食物上桌後不
同的處理手法，亦特別提點了她如果接待日本客人時必須註意的各種禮儀。
雖然，大部份的日本客戶都不喜歡由女性接待就是了。要嘛，就是打著另壹
種所謂「枕營業」的壞心眼。
作為負責任的前輩，這些知識和經驗壹定得向下屬說明清楚。甚麼時候算是
「招待」，甚麼時候算是「賄賂」，怎樣算是是「越界」，甚至「犯天條」。
十只手指有長短，每壹個營業員或多或少都會「越界」。我們作為前輩的責
任是說明遊戲規則；至於後輩要怎樣做，那就是他的個人責任。
這壹席飯裏，我很清晰地告訴子盈有關這方面的事情。畢竟她曾經犯下過那
樣的過錯。對於這女孩，我最擔心她「聰明反被聰明誤」。
子盈是壹個聰明的女孩，她當然聽得懂我說的意思。
因此，在她的表情變得僵硬之前，這話題就該打住了。大約是鐵板燒的牛肉
上枱的時候吧？
接下來就開始說壹些有的沒的笑話，壹些在我那壹個年代的趣聞。
說了幾個笑話，再加上席間喝了不少酒，小女孩的臉上像刷了壹抹胭脂，眼
睛也變得水汪汪的。說話時不再拘謹，笑聲也變得爽朗了起來。
我覺得那壹件事情，也許我們都應該要忘記了。我這樣想著，然後吞下了壹
杯酒。
重新作為壹個前輩﹑長輩，培養這壹個小女孩成材，好讓老朋友夫婦多年來
的的付出不會浪費。
還是說，我該袖手旁觀……
「羿哥？」子盈圓滾滾的眼睛凝視著我的臉。
「唔？啊……抱持，在想事情。」我微笑著回應。
「唔唔……其實……」她的眼色壹沈。
「怎麼？」我不解。
「唔唔～還是沒事了。」她微笑著搖頭。
有事。這小女孩的臉上藏不著事情。
不過，這壹刻她選擇不說，我就不必迫著她說。就算是那壹件最壞的事情，
也是已經發生的事情了，現在徒擔心也沒有用。
話雖如此，我的眼光還總是不自覺地在子盈的小腹上停留。
黑色的小背心下面沒有異樣的隆起。但以這壹個目測的結果，自己也沒有肯
定的自信。
甜品也上來了，漏鬥型酒器裏的酒亦已經喝完，只剩下中央濾器裏的冰水。
我以眼色示意侍應結帳，不壹會侍應就把帳單雙手遞上。
「羿哥，讓我來。」子盈說。
壹般而言，壹男壹女外出吃飯，侍應生都有把帳單先遞給男方的習慣。如果
遇上這壹種「女方表示想請客，但男方卻不願被請客」的情況下，作為男方，事
前就得預先把信用卡放在衣袋裏。
帳單遞上，立即從衣袋裏拔出信用卡，讓侍應迅速結帳。
若是等待帳單到了後，才從銀包裏拿出信用卡結帳，那感觀就不好；亦有可
能會使對方當場就吵著要結帳，在人前妳推我讓，實在有礙觀瞻。
這壹點，於宴客時同樣適用。若是真的有誠意「爭」結帳，事前就得有所準
備。
「哎…說好了由我請客的…」子盈看著我迅速的動作呆了。
「下壹次吧。」我說。
「…那…謝謝了。」她說。
不壹會，侍應遞上了簽帳單，我亦迅速的簽名。
「呃…這簽名……」子盈註視著簽帳單上我的簽名。
「怎麼？」我問她。
「…其實……有壹件事，我想聽羿哥的意見。」她看著我說。
＊＊＊ ＊＊＊ ＊＊＊ ＊＊＊
《黑帳》於企業財務報表經常使用的手段，目的是把壹些帳目隱藏，使其不
流於表面。其目的可能是避免帳面虧損；也可能是因為部份不合法的行為或是員
工的錯失而導致該帳目不能接普通的方式入帳。但《黑帳》亦可以有被「善用」
的壹面，例如在業績較好的年份「收藏」起壹些盈利，留待業績不好的年度進行
「回撥」，以保持公司帳目的穩健性。
然而，不論基於善意還是惡意，只要不符合《會計原則》，那就是犯法的行
為。
營業裏也有所謂《黑帳戶》，看起來和壹般帳戶無異，但內裏卻是另有文章。
離開了日本餐館，步履有點不穩的子盈雙手挽著我的手臂。
乘坐升降機時，子盈按的不是離開酒店的「商場」鍵或是「大堂」鍵，而是
按往上的樓層。
我看向她的臉，只看見她的眼睛左右轉動，像是在思考著些甚麼似的。
到達樓層，挽住我的雙手將我牽引出升降機，來到壹個房門前。她從手袋裏
拿出電腦匙卡，拍卡後門鎖燈光轉變成綠色。接著她推門進去。
我還以為像電影壹樣，會是有甚麼神秘人物在這裏等著我。但子盈將匙卡插
在電源板上之後，燈光亮起，房間裏就只得我和她兩個人。
「子盈…」雖然感到猶疑，但我還是先關好大門，進入房間裏。
「羿哥，請坐。」她向我示意讓我坐在沙發上。
房間是壹般的二人房間，壹張二人床，壹張小小的兩座位沙發，壹張小書桌。
壹目了然，似乎不存在甚麼神秘人了。
子盈從放在小書桌的公事包裏取出壹份文件。
似乎這房間她於晚飯前就已經準備好了，較笨重的公事包亦早已經放了房間
之內。
事前準備…嗎？想起剛才結帳的情形，我不禁苦笑了壹下。
子盈將文件遞給我，是數張印刷本的紙張。眼熟的舊式申請表，我還在那銀
行裏時的表格格式。
看了壹下帳號名稱，那壹家公司……我懂了。
折起了文件，我看著子盈。
「羿哥，妳知道…？」她說。
「嗯，這家公司我知道。」我說。「然後？」我再向她說。
「這帳目，妳看……雖然已經結清了，但這裏不是很奇怪嗎？」她在我身邊
坐下，接過我手上的文件，重新翻開文件裏的內容。
「是 Patrick 叫妳跟進的？」我說。
Patrick 就是我的舊部下，現在子盈的直屬上司。
「不……」她的聲音沈了下去。「想不到……」她在沈吟著，拿著文件的雙
手無力地垂到行政套裝的裙子上。
「想不到？」我追問。
「想不到羿哥也牽涉了。」她說。
嗯，真諷刺呢！剛剛晚飯才跟她說教，下壹刻就讓她發現了我牽涉進這事情
裏。
「這是羿哥的簽名，對吧？」她翻開文件最後的壹頁，那上面有我的簽名，
還有當時身為我直屬部下的 Patrick 的簽名。
「對啊，妳沒有認錯。」我說。
「羿哥，妳剛才才教我不可以做這種…」
「子盈，妳聽我說。」我打斷了她的話。
「我聽！妳說的我都聽！」說著，她的眼眶滑下了壹行淚水。
像是驚覺自己失態似的，她將臉埋在我的胸膛前。
我伸手輕輕的撫摸著她背上的長長直髮。
「是不是 Patrick 叫妳跟進的？這檔案。」我再重新問她壹次。
「不是…這是 Auditor 要我幫忙找舊檔案時發現的。」她說。
「 Auditor 要查這檔案？」我再問。
「不是，要查的是前壹個帳號號碼。我只是碰巧拿出來才看到。」她回答。
好吧，既不是 Patrick 也不是 Auditor 那就沒有問題了。
「子盈，妳聽我說，這個是黑帳號。」我說。
「黑…帳號？」
「是的，這是部門裏的秘密。」
「這……」
「這是舊老闆的親戚的公司。」我向她說。
「呃……」她的頭部從我的胸膛上擡起，圓睜雙目凝視著我。
「妳看到的是壹個資料不足﹑業績不佳﹑無擔保﹑無抵押的問題帳戶。但事
實上，這戶口的最大抵押，其實是使用者的身份。」我向他說明。
「可以這樣的嗎？」她皺著眉。
「不可以，法規上。但妳可以向老闆說不嗎？」我說。
「這……」
「所以，這帳號裏甚麼也不足﹑沒有，壹樣可以通過。」我說。「但因為管
事的都知道這壹層關係，所以這檔案不會交給壹般職員跟進，壹般級別的 Auditor
也不會被指派進行核查。」我說。
「這樣……」
「而且，帳號在銀行老闆易手之前已經全部結清了。」我說。「…所以用這
個檔案，不能使 Patrick 下馬哦～」我微笑著說。
「我沒有…這樣的意思啦……」她的眼睛沈了下去，頭部再次倚在我的胸膛
上。
在耍小手段！這個小女孩！
「怎樣？跟 Patrick 相處得不好？」我輕撫著她的頭。
「不是……」在我胸膛前的頭輕輕搖動。
「我有拜託他好好照顧妳才是啊？而且妳都已經升遷了，不是嗎？」我說。
「他是很照顧我。」子盈說。「但是…」
「但是？」
「羿哥……」她擡起頭。
「怎樣？」我低頭看著她因為酒精而變得紅粉菲菲的臉。
「吻我……」她雙眼流露哀求的神色。
這張臉……我還是忍不住吻了下去。
柔軟的嘴唇壹經碰觸，就像渴水的魚獲得了水源壹樣，立即轉活了過來。
她的壹雙手臂緊纏在我的頸上，嘴唇像是饑渴已久般不停的向我主動吻來。
灼熱的小舌尖急不及待地闖進我的口腔，在裏面熱情地翻弄著。
「嗯…唔啜……」擡起臉的她發出了誘人的鼻息，淡淡的少女幽香輕拂在我
的臉上。微熱和濕潤的空氣在極短距離間相互交傳，呼吸與窒息之間的微妙曖昧。
「羿哥…嗯……」她將體重往我的身上施壓，將我按倒在沙發上。雙腿膝蓋
跨坐在我的腰間兩邊，雙手手臂輕壓在我的上臂上，身體整個緊緊的貼伏在我的
身上，嘴唇則不斷貪婪著我的嘴唇。
子盈……
說實話，能夠得到這個女孩子如此喜愛，是真的打從心底裏感到高興。
但是，我已經有了女友……
「子盈…」
「羿哥別說…」她繼續渴求著般的吻我。
「不行…我們這樣…」
「我都知道…不必告訴我。」她說。
「子盈……」
「我不會要求妳為我做些甚麼……羿哥，答應我！我知道女孩子這樣是很不
要臉！可是！可是我﹑我真的……」子盈的淚水從眼眶裏滾滾而下。
「子盈…」
看著這樣的臉，大概是誰都會溶化吧？
「最後壹次……求妳了。」難以推辭的哀求眼神……
「……好吧。」
…………
「真﹑真的？！」子盈圓滾滾的雙目恢復了神氣，淚臉換上了神彩的笑容。
看到這樣的笑容，作為男人，真的是甚麼都願了。
「嗯…」我輕輕點頭。
「太好了！」子盈重重的吻了我壹下。「那麼…我先去洗澡，可以嗎？」她
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嗯……」
「答應我哦！不準偷偷跑掉的！」她鼓起紅粉菲菲的腮子向我說。
「知道啦～」我說。
「嗯，吻我！」
接著，我輕吻了她的嘴唇壹下。
小女孩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我目送她進入浴室，然後拿出手機，打開與女友通話的通訊程式。
我『今晚可能會夜壹點』（２２：１６）
莉『吃得飽嗎？豐富的晚餐（吐舌）』（２２：１８）
我『不及妳好吃』（２２：１８）
莉『（怒）（怒）（怒）』（２２：１９）
我『幹嘛？』（２２：１９）
莉『睡了，晚安！ＺＺＺ』（２２：２２）
用戶離線。
我思考著明天要怎樣向女友解釋……但轉念又想，其實好像甚麼也不用說了。
呼……
那壹天的黃昏，我收到了來自子盈的留言。清晰壹點說，是女友替我接聽電
話而筆記下的留言。
當時我正在洗澡，突然聽到女友說有壹個叫 Joyce 的女孩來電，我的心裏已
經涼了壹截。我壹直有將手機號碼轉駁至家裏電話的習慣，而作為半個女主人的
女友亦會替我接聽電話，如果是業務性的來電，她亦會替我做簡單的筆記。
而當時枱面上的便條紙上就只有寫有：『 Joyce ，吃飯？，ＸＸＸＸＸＸＸ
Ｘ（來電者的電話號碼）』非業務性的速記，簡單而清晰。
我沒有把握知道女友是否清楚來電者的「身份」。但從她當時的言行來說，
沒有感覺到半點不自然的地方。
「不用回復嗎？」
女友看到我從浴室出來了很久，也沒有拿起電話的意思，反過來像是要催促
我快點回應似的，從廚房裏探頭出來。
這個圓滾滾的無辜眼神，到底是裝出來的？還是……
「唔，不趕急的。再說，妳已經在準備餸菜了吧？」我說。
「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常小菜啊，妳要喜歡外出吃大餐的話，隨便～沒問題
哦～」她說。
嘿，她肯定是知道了。這大概就是女人的直覺吧？
上次的那壹宗「事件」雖然女友是知道少許。但那事件的「女主角」是誰，
和她「犯天條」的來龍去脈，我也沒有詳細地向她說明。最主要原因，當然是避
免她們有機會遇上時會產生的尷尬。畢竟 Joyce 是老朋友的女兒，而我亦曾經
介紹女友給老朋友兩夫婦認識。只要現有的壹切關係不變，這幾個人總有壹天會
再次見面。
「妳煮的，最合我胃口了。」我說。
「哼～」她向我吐舌頭，然後冒出的頭就縮回廚房裏去。
這個長不大的小女孩……雖然，我也不希望她會長大就是了。
凝視著女友寫的便條紙，我的腦筋壹直在轉……
子盈（ Joyce） ……難道是……工作上出問題了嗎？
又或者…該不會……吧？！
無數的各種可能性在我的腦海裏浮現。
＊＊＊ ＊＊＊ ＊＊＊ ＊＊＊
在我的印象中，子盈不是那壹種會苦苦糾纏的女孩子。
上次的事件之後，我亦已經盡量淡化我和她之間的關係。近兩個月來甚至是
連壹通電話訊息都沒有傳過了。正當我以為可以完全放下心頭之際，沒想到她竟
然會直接致電給我。
收到子盈的電話留言，是星期五的黃昏。接著的兩天雖然不用工作，但女友
就像嗅到騷味的小貓咪壹般，壹整天都跟我黏在壹起，我根本完全沒有回復的機
會。不過，女友壹直在身邊，也許亦只是藉口吧？畢竟子盈到底想找我談的是甚
麼，我是真的感到憂慮，壹想到各種可能性，拿著手機的手就會變得如石頭般沈
重。
直到星期壹的早上，嘉莉出門上班，我才提起了勇氣撥號。
０８：３２電腦的右下角顯示著時間。
長久的待接響聲……
『哢－您打的電話號碼暫時…』
我不打算留言，就斷了線。
緊接萫就是交易時間，我立即投入了工作。
再次接到子盈的電話，是１２：３３，當時我正在吃嘉莉昨晚做的隔夜飯菜。
「羿哥，可以吃個飯嗎？」電話裏子盈的聲音顯得雀躍。
「嗯，不過…」
「今晚可以嗎？」她打斷了我的話。
「嗯，就今晚吧。」事情早晚有個了斷，還是盡快處理比較好。
「好的！我訂枱！地點壹會兒傳短訊給妳！」
「嗯，好的。」
電話斷線了，就連我說的最後壹句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呼～
好吧，先繼續工作！
＊＊＊ ＊＊＊ ＊＊＊ ＊＊＊
晚飯是壹家在天星碼頭旁邊的酒店裏的日式餐館。我們的餐桌在壹個能夠清
楚看到對岸的靠窗位置。到達的時間剛好是「詠香江」的時間，對岸有如電路板
的高樓大廈外墻閃耀著各種色彩光芒。
「很美！」子盈說出了很有小女孩味道的說話。
其實差不多每壹個夜晚都會上演的節目，我不知道有甚麼好驚奇的。
大概是習慣吧？我們每天也看著這壹個「世界第壹夜景」，才不覺得有甚麼
美了。還記得數年前與女友到北海道的函館山，觀看那壹個號稱「世界第三夜景」
，就會覺得：啊？這樣的景色也能入選嗎？
習慣使人麻木，是壹種很可怕的事情。
身上穿著行政套裝，黑色的高跟鞋，還裝成熟地佩帶了壹個沒有度數的眼鏡。
但眼睛裏流露的，卻依然是壹個小女孩的天真。
自跟她見面以來，我壹直註意著她的腹部。畢竟我和她之間的關係，最大的
擔憂非這壹個莫屬。
可是她身上掛著的那壹件小背心般的黑色短外套，兩顆鈕扣剛好就是在下腹
的前面緊扣著，單憑這樣子似乎是無法看得出來。沒有看到她的公事包，只看到
壹個她拿著壹個輕便的小手袋。
「詠香江」的燈光節目在沒有特別預兆之下突然完結了。不過想當然，只有
燈光輪流在閃的節目，並不會像交響樂般會在即將終結前先沖上壹個高潮式的預
告。
「羿哥，很好看啊！對吧？」回過頭來的子盈滿臉愉快的笑容。
「嗯…」我輕輕點頭。
「啊﹑抱歉，我都忘了點菜！吃甚麼好呢……」她似乎覺得我不太高興，馬
上轉了話題，並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餐牌。
我輕輕伸手阻止她打開餐牌。
「呃…羿哥……」她擡起臉看著我。
「讓我來。」我說。
「啊…好…好的……」她的身體像整個洩了氣般縮在椅子上。
這壹家酒店裏的日式餐館已經經營好壹段日子了。我還在跑業務的年代就經
常來，這裏的價錢較為實際，而且食物壹直都保持著不錯的水準。客戶如果是不
算相熟的日本人的話，來這壹家餐館準沒錯。
我揚手叫了侍應生，向他下了「晚餐請由廚師安排」的指示，並向站在壽司
枱那壹邊掛著高帽的廚師微微點頭致意。然後再追加了壹瓶名為「獺祭」的清酒。
「羿哥…妳經常來？」侍應退開之後，子盈對我說。
「嗯…以往吧。還在銀行的時候。」我說。
「妳認識那廚師？」她圓睜著動人的眼睛。
「不認得。」我微微壹笑。「在很多日式料理，尤其是日本廚師主理的地方，
最好最新鮮的食材，都不是餐牌裏可以找到的。」我補充。
「…這樣啊……」她的目光凝視著在另壹張桌子上平放著的餐牌。
「理由不是很簡單嗎？每天新鮮程度不壹樣的食材，不可能出現在預先印刷
的餐牌上吧？」我微笑著說。
「嗯，有道理。」她輕輕點頭。「跟羿哥壹起真好，經常學到有用的知識。」
本來還打算繼續說下去的，但被她這樣直接稱贊，我反而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了。
只好回以尷尬的微笑。
「啊，對了！差點忘記了！」說著，她低頭翻開手袋。
然後從手袋中拿出壹個銀色的小盒子，再在裏面套出了壹張卡片。
「這個，請羿哥繼續多多指教了！」她說著，將卡片雙手遞給我。
依舊是那壹間我曾經工作過的銀行，上面的職銜…原來是這樣。
「恭喜了。」我說。
「謝謝，都是因為羿哥妳…」
「不，都是子盈妳自己的努力吧。」我說。
以壹個新入行的ＭＴ來說，在這麼短時間內正式升任經理，應該算是不錯的
了。
雖然，銀行業裏大部份所謂的「經理」，也只是壹個表面上的「裝潢」而已。
對於內部而言，職權上都依然是那壹個「營業員」吧？甚至乎近年好幾家投資銀
行都愛找壹些「新聞小花」來當所謂的「聯席董事」。說穿了，不過是「公共關
係」外加「推銷員」的工作而已，那些小花可是連進入會議室的必要都沒有呢！
不過，能夠轉正，都總算是對子盈的壹種肯定吧？
「唔唔……」她尷尬地搖頭。「如果…上次…沒有羿哥的幫助……」
「哎，都忘了吧，這種小事。」我說。
雖然「犯天條」真的不能算是小事了。
「所以，今晚由我請客！羿哥不要跟我客氣的！」她笑逐顏開的臉真的很美。
如果不是已經有了嘉莉……我是真的會考慮跟子盈在壹起的。
不壹會，前菜就上來了，是常見的枝豆和漬物，還有壹片上面放了壹朵櫻花
的凍豆腐。
「哈哈～這樣很有趣！」她壹邊為食物用手機拍照，壹邊笑著說。
「唔？甚麼？」我則懶理她而立即動筷了。我還真的頗討厭這種『相機先吃』
的時下壞習慣，不過這也著實地反映著我們之間的年齡差吧？
「不是嗎？不知道接下來會吃的是甚麼，這壹種期待感很有趣嘛！」她笑著
說。
能夠換來妳這壹個笑容，就甚麼都值得了。我心裏說。
接著，侍應生拿來了壹個半漏鬥狀的酒器；而另壹個侍應生則在我們面前扭
開酒瓶，並將清酒註入酒器之內。
這個好奇的小女孩，看得眼睛都圓滾滾的，真的是太可愛了。
這時候，侍應生再在我們旁邊遞上了壹個圓盤，盤子上面放了各種各樣不同
顏色和設計的清酒杯。
「這…」子盈正想開口詢問，卻看到我已經隨手拿起了其中壹個杯子，就跟
隨我的動作，拿起了其中壹個呈粉紅色的小玻璃杯。
有點小聰明啊！我心裏微笑著。換著是嘉莉遭遇這種情況，大概已經將疑問
直接說出口了。
「請慢用。」兩名侍應生微笑著的退開。
「哈哈，可以自己選杯子嗎？真有趣！」子盈為杯子拍照。
我將杯子放到半漏鬥型酒器之下，用杯子頂起漏鬥下方的玻璃塞子，上方玻
璃酒器裏的酒就徐徐地流到酒杯裏。
「啊！這﹑這個！」子盈的手機立即轉了過來，「哢嚓」壹聲向我拿著酒杯
的手拍照。
真的是小女孩……
「我要試！我要試！是這樣嗎？」她拿起了粉紅色的酒杯，模仿我的動作為
酒杯註酒。
看到這樣純真的小女孩表情，是會打從心裏面快樂起來的。我不其然地伸出
了手，輕輕搭在她拿著酒杯的手上面。
「呃……」我們兩人之間的空氣突然停頓了似的，她圓圓的眼睛不可置信般
凝視著我。
噠噠噠……過量的酒從酒杯裏溢出，流經我們的指尖滴落到酒器下方的銀色
盤子上。
「哎啊！」她這才意識到似的，立即收起手將酒杯退開。
「抱﹑抱歉…」我說。
「唔唔……」她尷尬地搖頭。
為甚麼…為甚麼會牽她的手？我的心裏在自責。
「羿哥，飲杯…好嗎？」她打破尷尬地向我微笑。
「啊…嗯，好的。」我點頭，並拿起自己的酒杯。
叮－兩只玻璃杯輕碰。雖然日本的傳統是沒有碰杯，只有互相敬杯就是了。
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註意著將被註滿了的酒杯放到嘴邊，我不自禁地再次凝視
著她的可愛表情。
這壹個小女孩真的……
「羿哥，這酒很好喝哦！」她臉上掛著壹個滿足的笑容。
「嗯…喜歡就好。」我回以微笑，並吞下了今晚的第壹杯酒。
接下來的餸菜，都是貫徹著該餐館的作風－踏實﹑平穩﹑令人安心的味道。
子盈對這餐館的食物似乎相當滿意。而我也壹直向她講解各種食物上桌後不
同的處理手法，亦特別提點了她如果接待日本客人時必須註意的各種禮儀。
雖然，大部份的日本客戶都不喜歡由女性接待就是了。要嘛，就是打著另壹
種所謂「枕營業」的壞心眼。
作為負責任的前輩，這些知識和經驗壹定得向下屬說明清楚。甚麼時候算是
「招待」，甚麼時候算是「賄賂」，怎樣算是是「越界」，甚至「犯天條」。
十只手指有長短，每壹個營業員或多或少都會「越界」。我們作為前輩的責
任是說明遊戲規則；至於後輩要怎樣做，那就是他的個人責任。
這壹席飯裏，我很清晰地告訴子盈有關這方面的事情。畢竟她曾經犯下過那
樣的過錯。對於這女孩，我最擔心她「聰明反被聰明誤」。
子盈是壹個聰明的女孩，她當然聽得懂我說的意思。
因此，在她的表情變得僵硬之前，這話題就該打住了。大約是鐵板燒的牛肉
上枱的時候吧？
接下來就開始說壹些有的沒的笑話，壹些在我那壹個年代的趣聞。
說了幾個笑話，再加上席間喝了不少酒，小女孩的臉上像刷了壹抹胭脂，眼
睛也變得水汪汪的。說話時不再拘謹，笑聲也變得爽朗了起來。
我覺得那壹件事情，也許我們都應該要忘記了。我這樣想著，然後吞下了壹
杯酒。
重新作為壹個前輩﹑長輩，培養這壹個小女孩成材，好讓老朋友夫婦多年來
的的付出不會浪費。
還是說，我該袖手旁觀……
「羿哥？」子盈圓滾滾的眼睛凝視著我的臉。
「唔？啊……抱持，在想事情。」我微笑著回應。
「唔唔……其實……」她的眼色壹沈。
「怎麼？」我不解。
「唔唔～還是沒事了。」她微笑著搖頭。
有事。這小女孩的臉上藏不著事情。
不過，這壹刻她選擇不說，我就不必迫著她說。就算是那壹件最壞的事情，
也是已經發生的事情了，現在徒擔心也沒有用。
話雖如此，我的眼光還總是不自覺地在子盈的小腹上停留。
黑色的小背心下面沒有異樣的隆起。但以這壹個目測的結果，自己也沒有肯
定的自信。
甜品也上來了，漏鬥型酒器裏的酒亦已經喝完，只剩下中央濾器裏的冰水。
我以眼色示意侍應結帳，不壹會侍應就把帳單雙手遞上。
「羿哥，讓我來。」子盈說。
壹般而言，壹男壹女外出吃飯，侍應生都有把帳單先遞給男方的習慣。如果
遇上這壹種「女方表示想請客，但男方卻不願被請客」的情況下，作為男方，事
前就得預先把信用卡放在衣袋裏。
帳單遞上，立即從衣袋裏拔出信用卡，讓侍應迅速結帳。
若是等待帳單到了後，才從銀包裏拿出信用卡結帳，那感觀就不好；亦有可
能會使對方當場就吵著要結帳，在人前妳推我讓，實在有礙觀瞻。
這壹點，於宴客時同樣適用。若是真的有誠意「爭」結帳，事前就得有所準
備。
「哎…說好了由我請客的…」子盈看著我迅速的動作呆了。
「下壹次吧。」我說。
「…那…謝謝了。」她說。
不壹會，侍應遞上了簽帳單，我亦迅速的簽名。
「呃…這簽名……」子盈註視著簽帳單上我的簽名。
「怎麼？」我問她。
「…其實……有壹件事，我想聽羿哥的意見。」她看著我說。
＊＊＊ ＊＊＊ ＊＊＊ ＊＊＊
《黑帳》於企業財務報表經常使用的手段，目的是把壹些帳目隱藏，使其不
流於表面。其目的可能是避免帳面虧損；也可能是因為部份不合法的行為或是員
工的錯失而導致該帳目不能接普通的方式入帳。但《黑帳》亦可以有被「善用」
的壹面，例如在業績較好的年份「收藏」起壹些盈利，留待業績不好的年度進行
「回撥」，以保持公司帳目的穩健性。
然而，不論基於善意還是惡意，只要不符合《會計原則》，那就是犯法的行
為。
營業裏也有所謂《黑帳戶》，看起來和壹般帳戶無異，但內裏卻是另有文章。
離開了日本餐館，步履有點不穩的子盈雙手挽著我的手臂。
乘坐升降機時，子盈按的不是離開酒店的「商場」鍵或是「大堂」鍵，而是
按往上的樓層。
我看向她的臉，只看見她的眼睛左右轉動，像是在思考著些甚麼似的。
到達樓層，挽住我的雙手將我牽引出升降機，來到壹個房門前。她從手袋裏
拿出電腦匙卡，拍卡後門鎖燈光轉變成綠色。接著她推門進去。
我還以為像電影壹樣，會是有甚麼神秘人物在這裏等著我。但子盈將匙卡插
在電源板上之後，燈光亮起，房間裏就只得我和她兩個人。
「子盈…」雖然感到猶疑，但我還是先關好大門，進入房間裏。
「羿哥，請坐。」她向我示意讓我坐在沙發上。
房間是壹般的二人房間，壹張二人床，壹張小小的兩座位沙發，壹張小書桌。
壹目了然，似乎不存在甚麼神秘人了。
子盈從放在小書桌的公事包裏取出壹份文件。
似乎這房間她於晚飯前就已經準備好了，較笨重的公事包亦早已經放了房間
之內。
事前準備…嗎？想起剛才結帳的情形，我不禁苦笑了壹下。
子盈將文件遞給我，是數張印刷本的紙張。眼熟的舊式申請表，我還在那銀
行裏時的表格格式。
看了壹下帳號名稱，那壹家公司……我懂了。
折起了文件，我看著子盈。
「羿哥，妳知道…？」她說。
「嗯，這家公司我知道。」我說。「然後？」我再向她說。
「這帳目，妳看……雖然已經結清了，但這裏不是很奇怪嗎？」她在我身邊
坐下，接過我手上的文件，重新翻開文件裏的內容。
「是 Patrick 叫妳跟進的？」我說。
Patrick 就是我的舊部下，現在子盈的直屬上司。
「不……」她的聲音沈了下去。「想不到……」她在沈吟著，拿著文件的雙
手無力地垂到行政套裝的裙子上。
「想不到？」我追問。
「想不到羿哥也牽涉了。」她說。
嗯，真諷刺呢！剛剛晚飯才跟她說教，下壹刻就讓她發現了我牽涉進這事情
裏。
「這是羿哥的簽名，對吧？」她翻開文件最後的壹頁，那上面有我的簽名，
還有當時身為我直屬部下的 Patrick 的簽名。
「對啊，妳沒有認錯。」我說。
「羿哥，妳剛才才教我不可以做這種…」
「子盈，妳聽我說。」我打斷了她的話。
「我聽！妳說的我都聽！」說著，她的眼眶滑下了壹行淚水。
像是驚覺自己失態似的，她將臉埋在我的胸膛前。
我伸手輕輕的撫摸著她背上的長長直髮。
「是不是 Patrick 叫妳跟進的？這檔案。」我再重新問她壹次。
「不是…這是 Auditor 要我幫忙找舊檔案時發現的。」她說。
「 Auditor 要查這檔案？」我再問。
「不是，要查的是前壹個帳號號碼。我只是碰巧拿出來才看到。」她回答。
好吧，既不是 Patrick 也不是 Auditor 那就沒有問題了。
「子盈，妳聽我說，這個是黑帳號。」我說。
「黑…帳號？」
「是的，這是部門裏的秘密。」
「這……」
「這是舊老闆的親戚的公司。」我向她說。
「呃……」她的頭部從我的胸膛上擡起，圓睜雙目凝視著我。
「妳看到的是壹個資料不足﹑業績不佳﹑無擔保﹑無抵押的問題帳戶。但事
實上，這戶口的最大抵押，其實是使用者的身份。」我向他說明。
「可以這樣的嗎？」她皺著眉。
「不可以，法規上。但妳可以向老闆說不嗎？」我說。
「這……」
「所以，這帳號裏甚麼也不足﹑沒有，壹樣可以通過。」我說。「但因為管
事的都知道這壹層關係，所以這檔案不會交給壹般職員跟進，壹般級別的 Auditor
也不會被指派進行核查。」我說。
「這樣……」
「而且，帳號在銀行老闆易手之前已經全部結清了。」我說。「…所以用這
個檔案，不能使 Patrick 下馬哦～」我微笑著說。
「我沒有…這樣的意思啦……」她的眼睛沈了下去，頭部再次倚在我的胸膛
上。
在耍小手段！這個小女孩！
「怎樣？跟 Patrick 相處得不好？」我輕撫著她的頭。
「不是……」在我胸膛前的頭輕輕搖動。
「我有拜託他好好照顧妳才是啊？而且妳都已經升遷了，不是嗎？」我說。
「他是很照顧我。」子盈說。「但是…」
「但是？」
「羿哥……」她擡起頭。
「怎樣？」我低頭看著她因為酒精而變得紅粉菲菲的臉。
「吻我……」她雙眼流露哀求的神色。
這張臉……我還是忍不住吻了下去。
柔軟的嘴唇壹經碰觸，就像渴水的魚獲得了水源壹樣，立即轉活了過來。
她的壹雙手臂緊纏在我的頸上，嘴唇像是饑渴已久般不停的向我主動吻來。
灼熱的小舌尖急不及待地闖進我的口腔，在裏面熱情地翻弄著。
「嗯…唔啜……」擡起臉的她發出了誘人的鼻息，淡淡的少女幽香輕拂在我
的臉上。微熱和濕潤的空氣在極短距離間相互交傳，呼吸與窒息之間的微妙曖昧。
「羿哥…嗯……」她將體重往我的身上施壓，將我按倒在沙發上。雙腿膝蓋
跨坐在我的腰間兩邊，雙手手臂輕壓在我的上臂上，身體整個緊緊的貼伏在我的
身上，嘴唇則不斷貪婪著我的嘴唇。
子盈……
說實話，能夠得到這個女孩子如此喜愛，是真的打從心底裏感到高興。
但是，我已經有了女友……
「子盈…」
「羿哥別說…」她繼續渴求著般的吻我。
「不行…我們這樣…」
「我都知道…不必告訴我。」她說。
「子盈……」
「我不會要求妳為我做些甚麼……羿哥，答應我！我知道女孩子這樣是很不
要臉！可是！可是我﹑我真的……」子盈的淚水從眼眶裏滾滾而下。
「子盈…」
看著這樣的臉，大概是誰都會溶化吧？
「最後壹次……求妳了。」難以推辭的哀求眼神……
「……好吧。」
…………
「真﹑真的？！」子盈圓滾滾的雙目恢復了神氣，淚臉換上了神彩的笑容。
看到這樣的笑容，作為男人，真的是甚麼都願了。
「嗯…」我輕輕點頭。
「太好了！」子盈重重的吻了我壹下。「那麼…我先去洗澡，可以嗎？」她
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嗯……」
「答應我哦！不準偷偷跑掉的！」她鼓起紅粉菲菲的腮子向我說。
「知道啦～」我說。
「嗯，吻我！」
接著，我輕吻了她的嘴唇壹下。
小女孩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我目送她進入浴室，然後拿出手機，打開與女友通話的通訊程式。
我『今晚可能會夜壹點』（２２：１６）
莉『吃得飽嗎？豐富的晚餐（吐舌）』（２２：１８）
我『不及妳好吃』（２２：１８）
莉『（怒）（怒）（怒）』（２２：１９）
我『幹嘛？』（２２：１９）
莉『睡了，晚安！ＺＺＺ』（２２：２２）
用戶離線。
我思考著明天要怎樣向女友解釋……但轉念又想，其實好像甚麼也不用說了。
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