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聖者年代的開端。

　　隨著發生在下層位面的這場神戰的結束，也宣告著……主物質位面正式來到了聖者年代。
　　就在諸神們因為神力信仰規則的驟然變動，而不得不開始於主物質位面聚攏信徒們安撫人心，改變信仰轉播方式，以此來穩固信仰與自身的力量時，驟遭浩劫的死亡三神也悄然降臨到了主物質位面。
　　散提爾堡。
　　這座位於月之海西岸、科曼索北境，被黑色的高墻環繞，壹直被冠以北地的毒瘤、邪惡的棲身所、陰謀的策劃者、黑暗的教派，以及卑鄙的來源的城市深處……
　　唯壹因為溜的快從而幸免於難的紛爭之神班恩，於紋著壹只黑色鐵拳帷幕背後的王座上顯現出身形。
　　“恭迎吾神降臨！我神萬祈！”
　　以巫妖艾加遜為首的紛爭教徒們當即拜倒壹圈兒。
　　班恩望著壹眾‘虔誠’的教徒們，當即長舒口氣。
　　無論是眾神被打落凡間，亦或是信仰規則更改，還是下層位面的骸骨堡壘遭到侵襲慘敗，都是如此的令他們措手不及。
　　只不過他自覺與米爾寇和巴爾那兩個蠢貨不同，他班恩是真心沈醉於自己神職的暴政與編織掀起紛爭的陰謀之中。
　　所以他在主物質界還潛在的壹大批虔誠信徒，只要自己出借力量給予他們復仇或是達成各種野心的力量，自己就永遠不會跌落至更加淒慘的境地。
　　以此為基礎，緩慢積蓄勢力，然後尋找機會將另外兩塊命運石板找回來，他的野望，未必不能實現！
　　可很快他就發現了異樣，當即發問道：
　　“為什麽，散提爾堡只有這麽些人？”
　　壹眾信徒們面面相覷了壹樣，還是艾加遜垂首回答道：
　　“我神……您可能有所不知，就在諸神降臨沒多久後……
　　“在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號召下，以祂信徒伊爾明斯特為首的陰影谷，科曼索的那群殘存精靈政權風語者、還有來自南方的科米爾王國，正在迅速集結兵力，向我們散提爾堡大舉進攻而來。
　　“我們雖然以泰斯河為界布防，但那群名為豎琴手的精靈遊俠們，已經開始了大規模的刺殺、狙擊和小規模襲擾……
　　“眼前的局勢，恐怕……有些不容樂觀。”
　　聽完來自自己神選信徒的匯報，哪怕是習慣了玩弄陰謀的紛爭之神班恩也當即有些坐蠟。
　　精明如他又何曾想到過……從來都是於幕後算計他人、陰謀顛覆他人政權的他們……
　　也終於有了被擺到明面上，被人群毆的壹天……
　　也從未想過，壹向與眾神交好，從不做逾越之舉的魔法女神……竟然敢於公然第壹個向他發難？
　　……
　　陰影谷。
　　此刻正被班恩劃入頭號大敵的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看了壹眼眼前越加不穩的魔網模型圖，卻是有口難言。
　　魔網的維護，哪怕對於初代女神蜜斯瑞爾來說都是壹項浩瀚而繁雜的工作，對於她這個沒有太多天賦可言的學渣來說更是如此。
　　原本她花費了畢生精力，以耐瑟瑞爾年代卡爾薩斯那只名叫伊卡洛斯的‘塔靈’為原型，編制出來的壹個可以最大限度幫助維護運營魔網的心智生命體自運行系統已經趨近尾聲。
　　只是沒想到被提比利烏斯那頭走投無路的銀龍以虛空星神直接掀翻了整個星界諸神的‘牌桌’……
　　連帶著她即將完工的‘魔網代理管理系統’都只能中途宣告擱淺。
　　而麻煩遠遠不僅限於此，隨著她脫離了自己的神國居所，她對魔網的掌控力度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弱。
　　為了避免魔網陷入萬劫不復的失控狀態，她只好選擇了暫時關閉了除她核心信徒以外所有生命造訪調用魔網的權利。
　　於是從這壹天起，整個主物質界的法職者們惶恐的發現……
　　他們竟是再也無法通過魔網來進行輔助施法了……
　　嚴峻的形勢只能倒逼這群施法者學著上古的施法者們、亦或是那些奧術師壹樣，嘗試著去理解、分析法術的原理，自己構築法術模型，再以此施法。
　　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信仰當即在壹眾法職者與信徒們的惶恐中壹落千丈，從強大神力跌落至中等神力。
　　“不行……必須得盡快了……”
　　密斯特拉感受著自己越加萎縮的信仰與神力，更加堅定了壹開始的決心：
　　打下散提爾堡，找到班恩，拿到命運石板，然後帶回神國，以此重新穩固魔網。
　　屆時，所有失去的，都是值得的……
　　她這樣對自己說道。
　　……
　　燭堡。
　　安娜終究沒能看到她口中菲舍那個‘死光頭’臨死前釋放的史上最大的壹顆火球術。
　　可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她還是收到了那封由法術書寫的信件。
　　待看到信件上那短暫、口吻更是近乎開玩笑卻滿是殷殷叮囑的話語，這位燭堡成立以來最強勢也最具天賦的壹位塑能女法師，當即像是個被世界遺棄的小女孩似的，將身體蒙進被子裏，蜷縮成小小的壹圈，不住抽搐顫抖著。
　　就像……被全世界拋棄了壹樣。
　　在三十年前，兄長凱文·瓊斯正式‘嫁’給了月影島艾麗西亞二世後，她這只金毛敗犬就灰溜溜的獨自回到了燭堡。
　　而這些年，她為了學習銀龍領主提比利烏斯的方式，兼以研習奧術的方式突破法師八大學派的兼職鐵則，然後以八系魔法精通的方式沖破傳奇的大門，她在其他方面放棄了太多太多。
　　就像是個將自己囚困在象牙塔裏的小女孩。
　　直到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將這座為她遮風擋雨的象牙塔擊的粉碎，淋得通透，也紮的遍體鱗傷。
　　次日清晨。
　　咚咚咚。
　　隨著壹陣房門被敲響的聲音，安娜蜷縮的身體也隨之壹顫。
　　然後房門就被推開了……安娜的身體當即抖的更厲害了。
　　因為能夠打開這件閣樓書房的人，除了她，只有另壹個人。
　　隨著沈重的腳步聲緩緩臨來，那個無比熟悉的聲音終於響起：
　　“安娜，我……來接妳回家了。”
　　安娜當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慟，壹把撲進來人的懷中，嚎啕大哭道：
　　“凱文哥哥，死光……爸……爸爸死了……
　　“澤蘭迪亞也不在了……
　　“我們……我們已經沒有家了……”
　　身為半精靈的凱文依舊看不出半點歲月的變幻，被身姿豐腴宛如少婦般的妹妹以這種姿勢抱在懷中，在外人眼裏怎麽看都變扭。
　　可此刻的凱文卻是壹如七十六年前……親生父母死於獸人之亂那樣，擁著自己痛哭流涕的妹妹，不停輕撫著她嬌弱的背脊，嘆息安撫道：
　　“不，澤蘭迪亞還在，只要我們還活著，只要澤蘭迪亞人還在，總有壹天，會將它重建起來的。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有壹件事情需要去做。
　　“這也是……我們來找妳的目的所在。”
　　“什麽？”
　　安娜聽到這壹陣話語後，終於緩緩自凱文的胸口擡起腦袋，露出那雙梨花帶雨早已哭的通紅的眼睛。
　　就在這時，安娜聽到了另壹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當然……是給德羅魯老爹他們……復仇了……”
　　安娜整個身軀當即壹僵，待看到那名壹身皮甲、高大窈窕的女劍士、以及她身後的眾人後，當即驚呼起來：
　　“塞西莉亞！雷爾夫！洛嘉莉……安格斯……妳們怎麽都來了！呀！妳個變態給我死開！”
　　然後這位羞到極致的女法師當即就於凱文的壹聲慘嚎中將他推飛了出去。
　　好壹會兒，將險些重傷瀕死的凱文救治起來後，安娜這才得以重新問出那個問題：
　　“妳們……怎麽都來了啊。”
　　當年米納斯提裏斯的雲頂之裔，後來的燃鋼七傑……
　　除了已經隨父壹起戰死去往下層位面的安東尼法師，時隔幾十年的光陰，再次於此齊至。
　　其中當年從自汲水城虐待女神牧師手中逃出生天的盜賊安格斯開口道：
　　“我們已經得到風聞，自昨日開始，眾神……已因浩劫打落凡間，墜入主物質位面。
　　“我想，死亡三神應該也不會例外。”
　　他身旁當初被李維與加爾文壹同從散塔林教眾手中救下的半精靈洛嘉莉如今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就聽她接著話頭，向安娜伸出手道：
　　“這……必定是壹個諸神也會隕落凡間的動蕩年代……
　　“同樣……也是我們向死亡三神復仇的機會所在……
　　“安娜，除了已逝的安東尼，我們，就差妳壹個了。
　　“所以，正如妳現在所看到的這樣，我們來接妳了。
　　“妳……選擇接受我們的邀請，重新加入燃鋼七傑冒險小隊，以弒殺死亡三神為己任嗎？”
　　壹旁的老實人雷爾夫只知道壹個勁兒的朝安娜點頭。
　　安娜聽著這番宛如史詩傳記般的臺詞，當即拭去眼角的淚光，壹把抓住凱文和洛嘉莉的手，咬牙切齒道：
　　“這麽帶勁兒的事，怎麽能缺了我呢！
　　“死亡三神是嗎？我壹定會替菲舍那個死光頭，將火球塞進那幫亡神的腚眼兒裏去的！”
　　壹眾早已不復年少的冒險者，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笑的同仇敵愾，笑的眼中……充滿了嗜血的兇光。
　　而就在他們等待安娜收拾好行禮離開這座燭堡、與壹名腳步有些踉蹌的燭堡學徒擦肩而過時，洛嘉莉忽然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腦袋發出壹記呻吟。
　　“洛嘉莉！妳怎麽了？”她的丈夫安格斯當即有些憂心的問道。
　　“我沒事，不用擔心，只是我突然發現……我們的運氣，好像還真不錯啊。”
　　洛嘉莉緩緩起身，然後眉頭壹蹙，猛然回首道：
　　“抓住那名學徒！他和我壹樣……
　　“都是……殺、戮、之、子！”
　　隨著光線陰暗的巷口中，六雙泛著兇光的眼瞳驀然回首，那名殺戮之子跌坐在地，發出滿是恐懼的哀嚎：
　　“不！不！不！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
　　汲水城，下水道。
　　和所有外表光鮮亮麗的城邦壹樣，下水道這種地方，不管它對城邦的意義有多偉大，永遠是壹副陰暗、潮濕，滿是垃圾穢物沈積的地方。
　　再加上的港口城市特有的大量魚鮮內臟的排放，那種味道足以令任何壹個智慧物種當場嘔吐不止。
　　在這樣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老鼠這種必然光顧的雜食性嚙齒動物。
　　壹只剛剛因為求偶失敗而被其他公鼠咬的遍體鱗傷的老鼠奄奄壹息的躺在汙濁的陰溝裏，身體散發出的血腥味道已經開始引來了第壹批準備於它身上產卵的蠅群與水蛭。
　　就在這時，壹塊自空間裂縫中擠出的石板砸中了這只倒黴蛋的腦袋……
　　過了幾分鐘，這只腦袋已經嚴重變形的老鼠眼中冒出壹縷猩紅的光芒，未知的力量讓它又晃晃悠悠的爬了起來。
　　宛如夢遊似的，出於身體的本能，它先是壹頭紮進陰溝裏對著那些腐臭的魚腸大快朵頤。
　　終於飽暖的它當即就沖進了光線更加陰暗的巷子裏將壹眾欺負過它的老鼠揍的半死，然後騎上了壹只驚恐不已的母老鼠……
　　良久，終於和整個鼠群的母鼠全部交配過的它，過小的鼠腦這才讓它後知後覺的回憶起了靈魂碎片中壹些片段，吱吱直叫道：
　　“我是亡者之神米爾寇？
　　“我……竟然降臨到了……壹只骯臟的老鼠身上？？”
　　待回想起自己根據這具軀體所做的壹切後，這名已經失去神軀的亡者之神當即陷入了可怕的爆躁與癲狂之中，發出壹聲淒厲而絕望的吶喊：
　　“不！！！！！”
　　……
　　半個月後，以凱文安娜兄妹為首的燃鋼七傑終於回到了北地，來到了米納斯提裏斯舊址。
　　只不過很顯然，有很多人比他們更早的回到過這裏。
　　曾經神聖而繁華的白城，早已在壹條宛如深淵般的裂縫斷層下化作了傾塌的斷壁殘垣。
　　而原本的港口與滿是綠野田園的永恒荒野，也已然化作了壹層宛如鏡面般的碧藍之海。
　　如果從天空望下去，就像是流淌在北地的壹滴眼淚。
　　因此這片藍海，如今也被北地人稱作……銀龍之淚……
　　而此刻這片藍海之上，於安娜壹眾人眼前，插滿了壹眼無際的銀白十字架，而每柱十字架的墓碑上，都刻印著壹個名字。
　　有些墓碑上還被人用石頭壓著白色的郁金香，也有帶著破損頭盔的，還有在十字架左右兩端用繩子紮著盾牌與騎士長劍的……
　　很顯然……這是壹些自月影島去而復返的澤蘭迪亞人，用這樣的方式，祭奠自己因為戰爭、為守護澤蘭迪亞、也為了保護他們而戰死的父親、兄弟、丈夫與兒子們……
　　“爸爸……叔叔們，我們……來看妳們了。
　　“妳們在下面……過的好嗎？”
　　身著壹襲銀色法袍的安娜拎起自己的兩側裙角，對著眼前這矗立於藍海之上的銀龍雕像與那壯闊十字墓碑群鄭重行了壹禮。
　　待到起身時，壹陣微風拂過，將鏡面般的藍海掀起壹陣波瀾。
　　那壹瞬間，安娜透過海面上反射著那些紮著盾與劍帶著頭盔的十字架墓碑，仿佛又看到了菲舍他們高喊著口號，在銀龍領主的帶領下，向著壹望無際的敵人發起沖鋒的模樣。
　　安娜眨了眨微紅的眼眶，忽然笑了起來：
　　“爸爸，叔叔們，我們以妳們而驕傲，而榮耀。
　　“只是有妳們這樣壹群家長……我們這些做後輩的……壓力很大呀……”
　　待安娜他們六人離開不久後，原本平靜的藍海忽然冒出壹陣泡泡。
　　然後壹名渾身赤裸、頭生雙角的藍發少女自海中躍出，宛如毛毛蟲拱到那頭巨龍雕像的腳邊，壹邊仰望著巨龍，壹邊有珍珠大的淚滴往下掉：
　　“姆噫……
　　“烏斯……提比利烏斯……
　　“主人……蕾姆璐……蕾姆璐好想妳呀……”
　　如果此刻伊卡洛斯看到這壹幕，壹定會由衷的感慨：
　　混亂無序的史萊姆族群於那場破滅中的‘樂感決策’大合唱，終於……結出了理性與智慧的果實……
　　“咦……”
　　只是就在這時，蕾姆璐突然像是感知到了來自遙遠的族群呼喚。
　　她擡起手來，朝前方的虛空壹劃，就出現了壹道迷妳傳送門。
　　然後少女就壹頭紮了進去……
　　就此消失無蹤。
　　碧藍之上，壹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