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怒劍狂花 by 古龍
2018-5-25 17:35
第八章名字叫“和尚”的女人
壹
藏花在濟南城裏住了很久,當然知道城北那塊空地上的小吃攤,也就是前兩天她和任飄伶帶面具去解救白天羽的地方。
可是她實在想不到任飄伶不但知道這個地方,而且跟那兒的人都很熟。
黃昏未到,將到。
夕陽己染紅了空地,小吃攤又開始壹天的忙碌。
陰陽怪氣的小夥計依舊陰陽怪氣的整理桌椅,小吃攤的老板將壹塊塊鹵好的牛肉,豬腳從鍋裏撈起擺在櫃子裏。
天未黑,那已被油煙熏的燈籠卻已燃起,這盞燈有點跟沒點差不了多少。
小吃攤還未全部弄好,卻已有五六個客人在等著吃了。
藏花他們來時,那位陰陽怪氣的小夥計正好陰陽怪氣的將面、菜放到那五六位客人桌上面。
看見任飄伶,那位陰陽怪氣的小夥計居然像是變了個人,臉上居然有了親切的笑容,而且還居然恭恭敬敬的彎了彎腰,陪著笑上前招呼他們坐。
“今天想來點什麽?”
“妳看著辦吧。”任飄伶笑著說。
“還是老樣子好不好?”
“好。”
“要不要來點酒?”
“今天晚上我還有事。”
“那就少來點。”
夥計笑笑:“斤把酒絕對誤不了事的。”
“好。”
“馬上就來。”
小夥計又彎了彎腰,才帶著笑走。
藏花看著離去的小夥計背影,不解的搖搖頭:“我好像記得這裏吃來吃去,壹共只有兩樣菜。”
她回頭看著任飄伶,又說:“他有什麽好問的?”
任飄伶壹笑,然後眨眨眼:“也許他只不過想聽我說話。”
“聽妳說話?”藏花說:“有什麽好聽的?”
“有很多人都說我的聲音很好聽。”
任飄伶悠然的說:“妳難道沒註意到?”
藏花立即彎下腰,捧住肚子,作出好像要吐的樣子來,卻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這是我今年聽到最好聽的笑話。”藏花大笑。
“我忽然又想起了壹句。”任飄伶淡淡的說:“這句話不但有趣,而且有理。”
“什麽話?”
“壹個女人若在妳面前裝模作樣,那就表示她已經很喜歡妳了。”任飄伶說。
“狗屁。”藏花大叫:“這種狗屁話是誰說的?”
“我。”任飄伶笑了笑。“當然是我,除了我以外,還有誰說得出這種有學問的話來呢?”
“有。”藏花忽然板著臉。“還有壹個人。”
“誰?”
“豬八戒。”
二
東西很快的就送上來,除了牛肉豬腳外,居然還有各式各樣的鹵菜,只要妳能想得出的鹵茶,幾乎都全了。
藏花看看這些菜,再看看小夥計,忍不住的問:“這裏老板換了?”
“沒有呀!”
“這裏豈非只有牛肉跟豬腳?”
交談,然後再看著他走回來,藏花忍不住又問:“剛才和妳說話的那個破子也是妳兄弟?”
“他不叫跛子,”任飄伶喝了口酒:“從來也沒有人叫他跛子。”
“別人都叫他什麽?”
“張半城。”
“他的名字就叫張半城?”
“他的名字叫張繼平,但別人卻都叫他張半城。”
任飄伶說。
“為什麽?”
“因為這城裏本來幾乎有壹半都是他們家的。”
“現在呢?”
“現在只剩下了這壹塊空地了。”
“這塊地是他的?”
藏花怔了怔。
“是的。”
“他已經窮成這個樣子,為什麽不將這塊空地收回來自己做生意?”
“因為他怕收回了這塊空地後,壹到了晚上就沒有地方可走。”
“所以他寧可窮死,寧可看著別人在他這塊空地上發財?”藏花問。
“他並不窮。”
“還不窮?”
藏花轉頭看著黑暗處的張半城,他身上的衣服幾乎可以送到垃圾堆裏去了,腳上的那雙鞋可以稱之為“夏天極品”的“涼快鞋”。
看著他壹身的裝扮,藏花搖搖頭:“他這樣不叫窮,要怎麽樣才算窮?”
“他雖然穿得破破爛爛的,雖然將半城的地全都賣了,卻換來了半城的朋友。”任飄伶說:“朋友是金錢買不到的,所以他就叫張半城。”
任飄伶看著藏花,又說:“所以他還是比別人都富有得多了。”
——在某些人看來,有朋友的人確實比有錢的人更富有、更快樂。
藏花嘆了口氣,搖搖頭,舉杯幹完,才說:“這麽樣說來,他也可以算是壹個怪人。”
“就因為他是個怪人,所以我才常常會從他嘴裏聽到些奇怪的消息,奇怪的事。”
藏花的眼睛壹亮:“今天妳是不是也聽到了壹些奇怪的消息?”
“朋友多的人,消息當然也多。”
“妳聽到了什麽消息?”
“他告訴我,城西外有座廢墟。”
“廢墟?”藏花壹怔:“妳覺得這消息很奇怪?只有壹輩子沒有看見過廢墟的人,才會覺得這消息奇怪。”
她笑了笑,接著又說:“可是連只豬都至少看過廢墟。”
“他還告訴我,廢墟裏有壹朵花。”
“原來這個豬非但沒有見過廢墟,連花都沒有見過。”
任飄伶不理他,接著又說:“他又告訴我,這個廢墟二十年前是南郡王皇甫擎天的妻子所住的地方。”
藏花的眼中已有光芒閃起。
“他還告訴我,這朵花是二十年前皇甫擎天的妻子失蹤後才長出來的。”
“它是朵什麽樣的花?”藏花已開始覺得這個消息有點趣了。
“不知道。”
“不知道?”
“從來就沒有人見過這種花。”
“它長得什麽樣子?”
對於花類,再也沒有人比藏花更懂,更清楚。
“它沒有葉子,也沒有根。”
任飄伶說:“它是從廢墟陰暗處的蔓狀植物根部長出的壹種花。”
“沒有葉子,沒有根?”
“它的籽不大;發芽後冒出花幹。”任飄伶說:“得好幾個月才能發育成熟、每年開壹次花,只盛開四天,隨即雕謝,開的花卻有如包心菜般大。”
“這麽大的花?”
藏花吃了壹驚。
——世上最大的花朵究竟有多大?
“花的外形艷麗,五大花瓣上有疣狀突起,所以花瓣太重,有時邊緣會下垂。”任飄伶說:“這種花妳見過嗎?”
“沒有。”藏花說:“不過我聽說過。”
她又喝了杯酒,才接著說:“在遙遠西方的壹個屬於熱帶雨季的國度裏,有壹種花,沒有葉子,沒有根,它開的花朵大約有五、六歲小孩的高度那麽大。”
“在他們國度裏,這種花叫什麽名字?”
霸王花。“藏花說:”用他們的語言來說的話,就叫‘拉俄斯·呵諾’。“
”這是什麽意思?“
”據說是壹個人的名字。“藏花說:”是頭壹個發現這種花的人的名字。“
”所以他們國度裏的人就叫這種花為‘拉俄斯·阿諾’。“”是的。“
藏花說:”所以在廢墟裏長出來的花,壹定也是屬於這種的花。“
”他除了告訴妳這些事件,還告訴妳壹些什麽?“
藏花有點興奮的問任飄伶。
”我記得好像有人說這些消息壹點也不奇怪。“
任飄伶淡淡的說:”妳又何必問呢?“
”誰說這消息不奇怪,誰就是豬。“
藏花嫣然壹笑。
任飄伶笑笑,接著又說:”明天是皇甫擎天的妻子失蹤恰滿二十年的日子,也是那朵花盛開的第壹天。“
”所以皇甫擎天明天壹定會去廢墟?“
”壹方面是去追憶,壹方面去賞那朵曠世奇花。“
藏花說。
任飄伶點點頭。
”那麽明天也是謀刺南郡王的好日子?“
”大概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日子了。“
任飄伶說:”皇甫每年的明天都會到廢墟去,而且壹定是獨自壹個人去。“
藏花沈思了壹會兒,才緩緩的喝口酒。看來濟南城的這場好戲主角,壹定是南郡王了。”
任飄伶雖然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他只是淺淺的喝口酒。
藏花將目光落在遠方的黑暗中,忽然開口:“這裏豈非己很靠近‘南郡王府’?”
“很近。”
“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麽不去王府內,將我們得知的事告訴皇甫呢?”
藏花說:“還等什麽?”
“等壹個人。”
“等誰?”
“壹個值得等的人。”
“為什麽要等他?”
“因為我非等不可。”
“他就有那麽重要?”
藏花問。
“嗯。”
“他是不是有什麽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訴妳?”
“嗯。”
“這個消息也是關系到皇甫的事?”
這次任飄伶連“嗯”都懶得“嗯”了,他慢慢的喝了杯酒,慢慢的拈起個鴨肫,慢慢的嚼著。
“妳究竟想等到什麽時候?”
“等到人來的時候。”
“人若不來呢?”
“就壹直等下去。”
“那個人難道是妳老子?”
“我不是他老子。”
聲音來自藏花的身後。“最多也只不過能做他老娘而已。”
三
這個聲音嘶啞而低沈,但卻帶著種說不出的誘惑力,甚至連女人聽到她的聲音,都會覺得很好聽。
藏花壹回頭,就看見了壹個女人,壹個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那個女人的樣子,藏花還真找不出字句來形容她。
夕陽早已沒人,月亮不知何時已悄悄的高掛天空。
月光照到空地上已變得清清冷冷的,這個女人就這樣懶懶散散的站在清冷的月光中,不言不語。
她臉上並沒有帶著什麽表情,連壹點表情都沒有,既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動,甚至連指尖沒有動。
但也不知為了什麽,藏花壹眼看過去,只覺得她身上每壹處都好像在動,每壹處都好像在說話,都好像在敘述著人生的悲歡離合。
尤其是她的那雙眼睛,朦朦朧朧的,半張半盒,黑白難辨,看上去好像都永遠沒有睡醒的樣子。
但這雙眼睛在看著妳的時候,妳立刻會覺得她仿佛正在向妳低訴著人生的寂寞和淒苦,低訴著壹種纏綿入骨的情意。
無論妳是什麽樣的,都沒有法子不同情她,但等妳想要去接近她的時候,她忽然又會變得很遙遠,很遙遠
就仿佛遠在天之涯,海之角,遠在虛無飄渺的雲山之間。
藏花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但她卻知道,像這樣的女人正是男人們夢寐以求、求之不得的女人。
花漫雪的風姿也很美,但和這女人壹起,花漫雪就會變得簡直是個土頭土腦的鄉下小姑娘。
“原來任飄伶等的人就是她。”
突然壹股莫名的氣沖上藏花的心深處,但她卻也不能不承認,這個女人的確是個值得等的人,也值得看的女人。
任飄伶就壹直在看著她。
這個女人懶懶散散的坐了下來,輕輕的拿起任飄伶面前的酒杯,卻是很快的壹飲而盡,喝得甚至比任飄伶還要快。
像她這樣的女人本不該這麽樣喝酒的。
可是她這樣子喝酒,別人非但不會覺得她很粗野,反而會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醉人風情,令人不飲就醉了。她壹連喝了七八杯,才忽然擡起頭,向藏花淺淺壹笑。
連笑容都是懶懶散散的。
——只有久已對人生厭倦的人,才會笑得如此懶散,又如此冷艷。
她又在喝第九杯酒。
藏花擡起頭看看天上的星星,再看她的眼睛,藏花這時才發現星光竟已因她而失色。
“這裏有壹個人壹直在等妳。”
藏花忍不住開口說:“妳知道嗎?”
她的回答居然又是那懶懶散散的壹笑。
“妳們有什麽重要的話,最好快說。”
藏花故意不去看她。“而且請兩位長話短說,因為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任飄伶忽然笑了笑,“和尚的酒還沒有喝夠時,壹向都是懶得說話的。”
“和尚?”
藏花壹驚:“她的名字就叫和尚?”
“是的。”
這麽樣的壹個女人居然叫“和尚”,為什麽不幹脆叫“尼姑”呢?
藏花看看她,再看任飄伶:“她要等到什麽時候才喝夠?”
和尚忽然也淡淡壹笑:“醉了時才夠。”
“醉了?”
藏花說:“醉了還能說話?”
和尚手裏還拿著酒杯,目光卻已到了遠方,她淡淡的說:“我說的本就是醉話。”
“蕓蕓眾生,又有誰說的不是醉話。”
任飄伶笑了笑。和尚又是懶懶散散的壹笑,她輕輕拍拍他的肩,嫣然的說:“妳很好,近來我已很少看見像妳這樣的男人了。”
她笑著說:“難怪有人要為妳吃醋,打翻醋罐子。”
“吃醋?”
藏花作樣的問:“誰在吃醋?”
和尚沒有回答,卻將壹張臉迎向燈光,“妳看見我臉上的皺紋嗎?”
燈光淒迷。
藏花雖未看清她臉上的皺紋,卻已經發現她的確已經顯得很憔悴、很疲倦。
壹種對人生無奈的疲倦。
“燈下出美人。”
和尚笑了笑:“女人在燈光下看來,總是顯得年輕些。”
“哦?”
“像我這種年紀的女人,有時都還會難免忍不住要吃醋的。”
她淡淡的笑:“何況妳這種年紀的小姑娘呢?”
“妳醉了。”
藏花說:“妳在說醉話。”
“醉話往往是真話。”
和尚輕輕嘆了口氣:“只可惜世人偏偏不喜歡聽真話。”
“我喜歡聽。”
任飄伶忽然開口。
和尚的眼波流動,飄過了他的臉,飄向遠方,她的聲音也仿佛飄向遠方。
“妳聽到話本不假。”
任飄伶的臉色仿佛變了變:“妳已知道不假?”
她慢慢的點點頭,再也不說話。
任飄伶也不再說話,只是直著眼睛在沈思,過了很久,才長長吐了口氣:
“多謝”。
“妳以後總有機會謝我的,”她說:“現在妳們最好是快走吧,莫讓這位小妹妹等得發急。”
她忽又笑了笑:“男人若是要女人等,就不是好男人。”
藏花又不住問:“女人若是要男人等呢?”
“那沒關系,只不過”
“只不過怎樣?”
“只不過妳最好記住,男人都沒有什麽耐性的。”
她的目光又凝向遠方,“無論妳多麽值得他等,他都不會等太久的。”
藏花忽然沈默了下來,她似乎咀嚼出和尚話裏的那壹種說不出的辛酸滋味。
“我們走了,妳呢?”
任飄伶開口問。
“我還想喝幾杯。”
和尚又是懶懶散散的笑笑。“我陪妳。”
任飄伶說。
“為什麽要陪我?”
“因為我知道壹個人喝酒的滋味。”
——那種滋味,如果不是嘗試過的人,是無法體會出的。
“無論是什麽樣的滋味,只要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
她淡淡的說:“妳走吧,不必陪我。”
她又舉起酒杯,就在她舉起酒杯時,藏花忽然覺得她似乎已變得完全孤獨。
無論多少人在她身邊,她還是孤獨的。
——那已不是寂寞了,那是壹種心死的落寞而已。
任飄伶也沒有再說什麽,他慢慢的站了起來,慢慢的拿起酒杯:“我再敬妳壹杯就走。”
“只望這不是最後壹杯。”
和尚幽幽的說。“當然不是。”
兩人舉杯飲盡。
藏花也站了起來。“我們現在就走?”
任飄伶點點頭。
“不等妳們說完話?”
“話已說完了。”
“就那麽壹句?”
“有時只要壹句話,就已勝過千言萬語。”
任飄伶說完後,立即轉身走向黑暗處,藏花只有馬上跟上,走了很久,藏花忍不住的回頭看了壹眼。她只能看見和尚那纖細的背影。
那個背影似乎已有些彎曲,就仿佛肩上壓著付很沈重的擔子。
——人生的擔子。
她的背影看來竟是如此孤獨,如此疲倦,如此
四
壹道高墻,壹個門。
門上有把生了銹的大鐵鎖。
除了白天羽和謝小玉外,沒有別的人,他們兩個看著門上的大鐵鎖。
“多年來,家父就潛居在這裏面。”
謝小玉指著高墻裏。
“小妹用潛居這兩個字,或許不太妥當,因為他老人家行蹤無定,並不是壹直都在裏面。”
白天羽靜靜的看著門。
“家父如果在家,就壹定在裏面,否則就不知道上那兒去了。”
“不久之前他還在家的。”
白天羽說。
“但此刻是否還在就不得而知了。”
謝小玉笑笑:“以前也經常是如此,前壹腳他還在外面跟人打招呼,轉眼之間就不見了,然後有人在另壹個城市裏見到他,對壹對時間,只差了兩個時辰。”
“這麽說來,這門雖然鎖著,卻並不能證明令尊不在裏面。”
“是的,在白大哥面前,小妹不敢說狂語。”
謝小玉說:“我的確不知道家父是否在裏面。”
“如果在門外高聲叫喊呢?”
“恐怕也沒什麽用,小妹雖然沒有進去過,但是以前試過這個方法,有時他老人家明明在裏面,也不會答應的。”
謝小玉說:“他吩咐過,他要見人時,自己會出來,否則就不準前來打擾他。”
“那就只有破門而入壹個法子了?”
“當然也不止是用這壹種法子,像越墻也是能夠進入的。”
她笑笑:“但白大哥似乎是不會做越墻之舉的人。”
“我是光明正大的來找令尊決鬥,用不著偷愉摸摸的越墻而入。”
白天羽想了想:“我要破門而入,妳不會阻止吧?”
“我應該是要阻止的,但是我的能力又阻止不上,何必去多費精神力氣呢?”
她笑了笑:“這不過是壹扇門而已,不值得豁出性命去保護它。”
“謝小姐,妳實在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
“家父得罪了很多人,卻很少有幾個朋友。謝小玉淡淡壹笑:”神劍山莊雖然名揚天下,但是卻保護不了我,身為謝曉峰的女兒,不聰明壹點就活不長的。
“不錯,令尊的盛名,並不能叫人家不殺妳。”
白天羽說:“像那天追殺妳的‘鐵燕雙飛’,就沒有人敢阻擋他們。”
“怎麽沒有,妳白大哥不就是擋住了他們嗎?”
她說:“敢向謝曉峰的女兒出手的,絕非是泛泛之輩,因此能夠保護我的人也不多,像白大哥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謝小姐,別忘了我是來找令尊決鬥的。”
白天羽冷冷的說:“妳最好別太急著跟我交上朋友。”
“為什麽?妳要找家父決鬥,又不是找我決鬥,這跟我們成為朋友毫無關系。”
“在跟令尊決鬥,總有壹方要落敗的。”
“那是壹定的,但是這也沒多大關系。”謝小玉說:“武功到了妳們的境界,勝負上下,只是些微之差,絕不可能演變成生死流血慘劇的。”
“那可很難說的,”白天羽淡淡的說:“我的劍壹發就無可收拾。”
“妳壹劍傷鐵燕夫妻,輕劈林若英的劍,不是都能收放自如嗎?”
“那是他們太差,我還沒有全力施為。”
白天羽淺淺壹笑。
“妳跟家父決鬥時,更用不著全力以赴了。”
謝小玉笑著說:“高手相搏,只是技與藝之分,沒有人使用蠻力的,有時甚至於對立片刻,不待交手,雙方就已知道誰勝誰負了。”
“妳的造詣很高,否則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白天羽眼中壹亮。“不到某壹種境界,不會有這種體會的。”
“白大哥,我是謝曉峰的女兒,是神劍山莊下壹代的主人,總不能太差勁吧?”
白天羽凝註著她,忽然說:“以妳的造詣,那天應該不至於會給鐵燕夫妻追得亡命奔逃的,他們還沒有妳高明呀。”
謝小玉心頭壹震,她沒有想到白天羽居然會如此細心,而且還會旁敲側擊的探聽她的虛實,腦子裏飛快的壹轉,她立即知道該怎麽做了,任何巧詞掩飾,都不如說實話來得好,因此她笑了笑:“如果我真的比他們差了很多,又怎能逃過他們的追殺?”
“這麽說妳是存心逃到‘水月樓’?”
“可以這麽說。”謝小玉說:“我知道那壹對夫妻是很厲害的人物,因此我想看看有誰能壓壹下他們的兇威,也想看壹看,家父名揚天下,為多少人排除過困難,輪到他女兒有難時,有誰肯挺身出來保護我。”
“那結果令妳很不愉快吧?”
“不錯,那壹天在‘水月樓’的幾乎都是名聞壹時的俠義之輩,結果卻使我很失望。”
她看著白天羽,笑著又說:“不過我也不算全無收獲,至少我遇見了白大哥這樣的壹個年輕英雄。”
“我不是為了行俠仗義而救妳的。”
“至少妳是救了我。”
“那是因為剛好我也要找鐵燕雙飛比比劍。”
白天羽說:“而且我估計壹定能勝過對方,否則我也不會傻到拼命來救妳的。”
“這壹點我知道。”謝小玉說:“我跟白大哥那時毫無淵源,也沒有理由要求白大哥如此的。”
白天羽看著她,笑了笑說:“妳倒是很能看得開。”
“我只是將己比人,叫我舍棄自己的生命去救壹個陌不相識的人,我也同樣的不幹。”
謝小玉突然用壹種很溫柔,很有情感的眼光凝視著白天羽,然後再用壹種很柔很柔的聲音說:“除非是壹個使我傾心相愛的人,我才會為他不顧壹切。”
“妳找到了這樣的壹個人沒有?”
“沒有。”
謝小玉說:“但是我相信很快就會找到的。”
她的眼光雖然很柔,卻直直的落入白天羽的眼中,但是白天羽卻無視於她的暗示。
他仿佛已決心結束這次無聊的談話,他走向門,伸出右手抓向門的大鐵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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