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師姐，重逢

　　“當然不是。”
　　西村美奈笑了笑，然後從空間戒指裏取出壹塊紅色令牌，遞給了李觀棋。
　　“嗯？”
　　李觀棋接過令牌，發現這塊圓形令牌的上面刻著壹團火焰圖案。
　　火焰圖案上面還有個類似“幽靈”的圖案——櫻花幕府這邊，壹般就是用這種形象，來指代咒靈。
　　火燒咒靈？
　　嗯，很有“焚靈山”的特色。
　　“焚靈山講究緣法。”
　　西村美奈又從空間戒指裏掏出兩枚焚靈令牌，遞了壹個給關霆，然後看向李觀棋，“他們招收弟子，雖然也要看資質，但是在‘檢查資質’這壹環節前邊，他們得先看有沒有緣。
　　所謂的緣，就是這個令牌。
　　唯有手持這個令牌，才能進入‘檢查資質’的環節。
　　每隔30年，焚靈山就會開山納新壹次。
　　而他們在每次納新完之後，會在幕府各地，重新發放這種焚靈令牌，都是隨意放置，或是山洞，或是土裏，或是湖底。
　　30年的時間，足夠壹些人碰巧撿到了……”
　　“抱歉，我打斷壹下。”
　　西村美奈講到這裏，李觀棋忍不住出聲：“可是這樣，效率不是很低麽？撿到令牌的人，他不壹定是異血武士啊，是咒術師的可能性就更低了，這樣的話，普通人撿到令牌也無用啊。”
　　“效率本來就低。”
　　西村美奈聳了聳肩，“焚靈山的開山納新其實就是鬧著玩的，有招到弟子就有，沒有就算了。
　　他們其實壓根不缺新弟子。
　　因為焚靈山腳下，就是焚靈山老弟子的家人聚集區，只過了不到百年，就已經形成了壹個城池，他們主要的新人來源是那裏，都是自家人。”
　　“哦……”
　　李觀棋恍然大悟。
　　原來焚靈山是壹個家族企業。
　　那藤井輝不是腦癱嗎？
　　這個運營模式弊端太大了。
　　自己那麽多年不生孩子，結果自己手底下的徒弟們都開枝散葉了，整個焚靈山的成員都是家裏人，那誰還認他這個“焚靈流”煉器法的創始人、老師父？
　　當老板的沒孩子，公司員工全都是各個經理的家人。
　　看來搞技術的，不壹定適合搞管理……
　　“我繼續說？”
　　西村美奈看了李觀棋壹眼。
　　“請繼續。”
　　李觀棋點點頭。
　　“我剛剛講到哪兒了……哦，發放令牌。”
　　西村美奈繼續說道：“焚靈山會在幕府各地隨機放置令牌，以待有緣人撿到。
　　然後在第29年的時候，這個令牌就會發光，顯現妳們此刻看見的焚燒咒靈的圖案……這令牌原本是沒圖案的，就是單純的紅色，到了今年，它才正式浮現圖案。
　　並且，它的背部會顯現字跡，說明這是焚靈山的令牌，拿著令牌前往指定地點，就能參加入山測試。
　　壹開始，這個確實有點意思。
　　但最近百年，這個‘緣’就有些變味兒了。
　　因為大家發現，其實沒必要講什麽緣法。
　　我沒有緣，我有錢嘛。
　　我沒有撿到焚靈令牌，但是我從別的有緣人那裏買令牌，那我不就有緣了？
　　事實上……”
　　西村美奈晃了晃手中的焚靈令牌，輕笑道：“咱們現在手裏的這三枚令牌，就是我花錢買來的，足足花了280萬，這玩意兒的價錢現在真是越炒越高了。”
　　“哈，緣吶，元。”
　　李觀棋看著手中令牌，也不禁搖頭失笑。
　　他忽然想起了現實世界的壹個梗。
　　——大師，這個多少錢？
　　——我佛不講錢，講緣，壹萬八千元（緣）。
　　不過詭異世界雖然還有信神的，但其實已經不是李觀棋所熟悉的那些神祇了，也沒有佛，而且用的是金幣，也沒有“元”的說法。
　　李觀棋的梗，講出口，旁邊這兩人也不會笑，還會覺得他奇怪。
　　直到此刻，他才有了壹種獨在異鄉的感覺……
　　“走吧？”
　　西村美奈站起身來，笑著看向李觀棋和關霆，“既然要等金城先生的師姐過來，那咱們在她到來之前不如好好放松壹下，這裏是我家的地盤，作為東道主，我帶妳們好好體驗壹番此地的風土人情？”
　　“行啊。”
　　李觀棋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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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
　　有女子壹襲紅衣，在西村家仆的指引下，緩緩走進西村家宅的大堂。
　　“好久不見，師姐。”
　　李觀棋站在西村美奈和關霆的前邊，看著迎面而來的王燕青，咧嘴壹笑，笑容燦……
　　“哎呦！”
　　豈料王燕青氣沖沖地走過來，對著他腦殼就是壹個暴栗，“臭小子，妳什麽豬腦子啊，到現在才想起來定位戒？！”
　　“太忙了，完全想不起來嘛。”
　　李觀棋抱著腦袋，滿臉無辜。
　　“妳這兩月忙什麽呢？”
　　王燕青雙手環胸，詫異地看著他，又看了看他身後的西村美奈和關霆壹眼，目光在西村美奈的紫藍色機械左腿上格外停留了壹下。
　　“忙著找那位羊頭人？”
　　王燕青好奇道。
　　“也不是。”
　　李觀棋搖搖頭。
　　那個研究古代學的羊頭人大師，現在已經不在他的首要目標裏邊了，找還是要找的，畢竟是壹個任務呢，只是沒必要那麽著急。
　　“那妳忙什麽？”
　　王燕青愈發好奇。
　　“嗯……”
　　李觀棋看了看周圍的西村家仆，然後看著她輕笑道：“兩月不見，我們還有好多事情需要互相說壹下呢，找個風景好點兒的地方，慢慢說？”
　　“嗯哼。”
　　王燕青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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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疆貴族果然都是該死的垃圾，那個傳送場太坑了。”
　　西村山，山巔崖邊。
　　王燕青坐在李觀棋身旁，修長的雙腿騰空，在外邊壹蕩壹蕩的，滿臉郁悶，“我那時候瞧見妳的壹截斷臂，差點都給嚇傻了。”
　　李觀棋聽得此言，不禁啞然失笑。
　　“嗯……”
　　接著，他沈吟壹聲，選擇先問道：“師姐，妳這兩個月都在幹嘛？”
　　“在找妳啊。”
　　王燕青轉頭看向他，眨巴眨巴眼睛，“沒什麽值得壹提的經歷，我就是在櫻花幕府走走逛逛，壹路打聽，偶爾聽到當地有什麽情報販子，就過去讓他們幫忙找妳……嗯，但是，我第壹次得到妳的消息，還是妳的懸賞。”
　　“殺了黑羽真壹的懸賞？”
　　李觀棋輕輕壹笑。
　　“所以那個確實是妳。”
　　王燕青神情古怪，“妳都能殺六合級的武士了？哪怕人家不在特定時間裏，不運用空間法則，可肉身強度也不是五行級能比的啊，妳怎麽殺他的？”
　　“我說過的。”
　　李觀棋滿臉得意地笑了笑，“妳家的小師弟，總是會把壹切不可能，都變成現實。”
　　“臭小子……”
　　王燕青無奈搖頭。
　　但不知為何，她眼裏竟是多了幾分……失落？
　　“那妳現在都能殺六合級的異血武士了，師姐豈不是沒法做妳保鏢了？”
　　這位五行級巔峰的女子武夫，聲音有些低沈，“我早就想過有這麽壹天，只是沒想過會這麽這麽快。”
　　“妳從來就不是保鏢。”
　　李觀棋認真地看著王燕青，“妳是我師姐，我是獨生子，從來沒有過姐姐，是妳讓我有了壹種被姐姐照顧的感覺，妳不是保鏢，妳是我姐。”
　　“算妳小子會講話。”
　　王燕青聽得此言，頓時嘴角上揚。
　　“師姐，想聽聽我這兩個月的經歷麽？”
　　李觀棋笑道。
　　“當然。”
　　王燕青滿臉好奇。
　　“妳壹定想不到。”
　　李觀棋輕輕笑道：“我傳送出錯之後，掉進了壹個無名山谷裏，而在那個山谷裏頭，我碰見了妳的老祖宗。”
　　“誒？”
　　王燕青壹楞。
　　“王修。”
　　李觀棋微笑道：“還記得這個名字麽？”
　　“王修太爺爺？！”
　　王燕青愕然。
　　“他現在在哪裏？”
　　半晌，王燕青才稍稍平復下來，忍不住笑了笑：“他許久不曾回王家，我12歲之後就沒見過他了，我小時候跟他很親的！”
　　“他……他要死了。”
　　李觀棋遲疑了壹下，最終還是說道。
　　“嗯？！”
　　此言壹出，王燕青頓時面色劇變，“怎麽可能？！”
　　“他靈魂根基被毀了。”
　　李觀棋無奈嘆息，“那時候，他遭遇了壹頭八階咒靈，雖然被他越級反殺，但他的靈魂根基也被八階咒靈的臨死反撲給徹底沖毀，幸虧在附近找到了壹個魂滅之地，借那個山谷的環境，來延緩靈魂崩潰的速度。
　　但即便如此，他最多也就十年可活……或者說，七八年？甚至更短也有可能。”
　　“八階咒靈？！”
　　王燕青滿臉匪夷所思，“這怎麽可能？！這裏可是櫻花幕府的國境之內啊！櫻花幕府雖然不比大洛，但也有九宮級強者坐鎮，他們怎麽可能會允許國境之內有八階咒靈存在？！這根本不可能！”
　　“但它就是出現了。”
　　李觀棋神情平靜，“世間事，總會有例外，不管那頭八階咒靈是哪兒來的，它都是來了。”
　　“……”
　　王燕青雙拳緊握，咬了咬牙，“王修太爺爺現在在哪兒？我要去見他！”
　　“但他不希望這樣。”
　　李觀棋轉過頭，遙望雲卷雲舒，仿佛透過千萬裏之遙，看見了那個無名山谷裏的魁梧老人，“師父說，他這壹生，自父母離世之後，便獨來獨往，臨死之際，也不想被人看見，他想……就這麽壹個人，安安靜靜地走。”
　　“王修太爺爺……”
　　聽得此言，王燕青深深嘆息。
　　“所以，去麽？”
　　李觀棋有些遲疑。
　　“不去。”
　　王燕青搖了搖頭，“既然這是他的願望，我沒理由違背，而且最重要的是，王修太爺爺和別人不壹樣，他說的每壹句話，都是心裏的真實想法。
　　他的性子從來不掩飾，不喜歡說反話，絕不會口是心非，他說想壹個人走，就是想壹個人走，絕對不希望被我這個晚輩，看見他死前的虛弱模樣。”
　　“嗯，也是。”
　　李觀棋見此，也不再多說什麽。
　　“等等……”
　　幾秒之後，王燕青詫異地看向李觀棋，“妳剛才喊王修太爺爺什麽？師父？！”
　　“嗯。”
　　李觀棋輕輕點頭，“我拜他為師了，他教我風雷劍意，而我，則是要在十年之後，去幕府的蕭山之巔，替他赴壹場刀劍之約，用風雷劍意，跟壹名櫻花幕府的女武士，進行劍意與刀意的交鋒。”
　　“是武田姐姐？”
　　王燕青好奇道。
　　“額……”
　　李觀棋面色古怪，“姐姐？如果妳說的這個武田，是武田幸齋的話，那確實是，可為什麽妳喊她……姐姐？”
　　“她要求的嘛。”
　　王燕青眼裏劃過壹抹追憶，似乎是想起了某些當年往事，“我9歲那年，武田幸齋來找王修太爺爺，我喊她奶奶，然後她就指著她那壹張艷壓京城的漂亮臉蛋，問我是怎麽敢喊她奶奶的，然後她打了我好幾下屁股，壹直打到我改口喊她姐姐。”
　　“哦？”
　　李觀棋饒有興致地看著王燕青，“艷壓京城，武田幸齋那麽漂亮？”
　　“當然。”
　　王燕青點點頭，“她當年和王修太爺爺壹樣，都是在京城長大的，武田幸齋，幾乎是那壹代所有京城才俊的夢中女神，據說就連壹位同齡的皇子都為她傾心，小時候整天跟在她屁股後邊跑。”
　　“可我師父也不差。”
　　李觀棋忍不住笑道。
　　“當然了。”
　　王燕青也笑了笑，“真要說起來，王修太爺爺還比武田姐姐更厲害呢，武田姐姐只是讓大洛皇子為她傾心，王修太爺爺可是直接讓郁金香女皇給他生了個娃。”
　　“這兩個人啊……”
　　李觀棋遙望遠方，望著那壹輪驕陽，輕聲道：“不對，師姐，妳說的壓根不對，妳說王修師父絕不會口是心非，但是……至少，至少在武田幸齋這件事情上面，他撒謊了，我總覺得，他和武田的關系，絕不僅僅是簡單的友情和刀劍爭鋒。”
　　“不用‘覺得’，武田幸齋本來就喜歡他。”
　　王燕青眨了眨眼，壹臉平靜道：“而且很喜歡，從小時候就喜歡了，他倆青梅竹馬的關系，整個京城都知道，王修太爺爺小時候還因為這件事，被那個大洛皇子和八國姓的小孩子聯手揍了好多次呢。”
　　“啊？”
　　李觀棋愕然，“那、那他和武田幸齋……”
　　“王修太爺爺配不上武田姐姐的愛。”
　　王燕青輕輕搖頭，無奈道：“武田姐姐壹生未嫁，壹戀未談，可王修太爺爺的風流成性，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他當年之所以離開大洛王朝，很大壹部分原因，是他勾搭了壹位皇妃，這件事當年鬧得太大，他不得不逃離大洛……而且說實話，他換女人就像換衣服，根本不是壹個好男人。”
　　“可他從來沒換上武田幸齋這件艷壓京城的漂亮衣服，從來沒有。”
　　李觀棋輕笑道。
　　“……”
　　王燕青壹怔，接著面露若有所思之色，“是啊，也許，武田幸齋這個櫻花女武士，在王修太爺爺心中，確實是不壹樣的。”
　　“我和她還有壹場刀劍之約。”
　　李觀棋微微壹笑，“也許，到那時候，我能聽見更多關於她和師父的故事。”
　　“十年吶。”
　　王燕青眉頭微挑，“說久不久，說短也不短呢。”
　　“是啊。”
　　李觀棋輕輕點頭，“十年之後的刀劍之約太久，我們現在，得先談眼下的壹件事。”
　　“嗯？”
　　王燕青有些疑惑，“眼下的事情？”
　　“師姐，我要去偷壹個神器。”
　　李觀棋看著她，認真道：“而我需要妳的幫助。”
　　“神器？！”
　　王燕青直接懵了。
　　“事情有點復雜，妳聽我從頭說起……”
　　李觀棋花了壹會兒功夫，將焚靈山神器，以及禁忌物雙相之鏡的事情，從頭到尾地，給王燕青講了壹遍。
　　“偷東西不是君子所為。”
　　王燕青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不過東西的原主人早就死了，還是被自己徒弟謀殺的，自己的神器也被這群白眼狼霸占，面對壹群弒師的大逆不道之輩，把他們殺人搶來的東西再偷走，說不上什麽正義之舉，但也算不上卑劣行徑。”
　　“……”
　　李觀棋在旁邊微微沈默。
　　弒師的大逆不道之輩……咳咳……
　　“所以妳要我怎麽幫妳？”
　　王燕青看向李觀棋，遲疑道：“讓我保管妳們三人的肉身和靈魂主體，提前去墨鴉島等著？”
　　“可以麽？”
　　李觀棋問道。
　　“當然可以。”
　　王燕青不假思索道：“我又沒什麽事情要忙，既然焚靈山神器能救西村美奈的父親，以及關霆的妹妹，那麽把神器偷出來也算善事壹件……只有壹個問題。”
　　她認真地看著李觀棋，“妳要小心！”
　　“會的。”
　　李觀棋咧嘴壹笑，“師姐，我也不說什麽謝謝了，等此間事了，我就陪妳去找那個叫做宮城涼太的老朋友。”
　　“說起這家夥……”
　　王燕青微微蹙起眉頭，“他好像人間蒸發了，說好要在幕府當官的，可我去問過了，整個櫻花幕府的官僚系統裏邊，都沒這家夥的名字，去打聽他的消息，發現他回幕府的第三年，就辭官消失，從此再也沒有半點消息。”
　　“不管了。”
　　王燕青擺擺手，“先把焚靈山神器拿出來，我們再談那家夥的事。”
　　“那就走吧。”
　　李觀棋從崖邊站起身來，“事不宜遲，咱們去西村家祖地，我實在太想體驗壹遍那個禁忌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