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嬴家皇室，禪讓皇權？

　　“我不知道妳具體是怎麽做的。”
　　李觀棋的聲音，繼續在嬴玄的腦海裏響起，“但是，等妳死後，如果不出所料，我的靈魂深處，應該會被妳施加壹個精神烙印吧？
　　或者說是‘強加意誌’之類的玩意兒。
　　就像洛始皇死後，他歧視咒術師的意誌，融入禦天長城，感染這片土地三千年那樣。
　　妳也會做類似的事情。
　　給我施加壹個意誌——竭盡所能保護大洛土地，保護嬴家人？還是更進壹步，等有能力之後，幫忙復辟大洛王朝？”
　　“妳什麽時候猜到的？”
　　聽得李觀棋此言，嬴玄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壹開始就猜到了。”
　　李觀棋的聲音很是平靜，“如妳先前所說，嬴家人又不是死光了，妳完全沒必要把這個寶貴的通感機會留給我。
　　既然妳這麽做，就肯定是有所圖。
　　但壹來，面對妳，我沒有拒絕的權力。
　　二來，我也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互利互贏的事情，不是麽？”
　　“很好。”
　　嬴玄略顯贊許地點點頭，“所以妳不是個蠢貨，既如此，我對妳就更加有信心了。
　　不過，糾正妳剛剛的話，我不會要求妳復辟大洛的。”
　　這位大洛皇帝轉過頭，看著那壹具紫發藍瞳的老人屍體，平靜道：“正如安德斯所言，過去的事情，終將過去，強大的索爾帝國會消逝，大洛王朝也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李觀棋，我死後留給妳的意誌，只會讓妳去保護嬴家血脈，僅此而已。
　　這件事應該不難，甚至妳極有可能什麽都不用做。
　　畢竟嬴家的實力並不弱，不是什麽需要呵護的小鳥，甚至就現階段而言，嬴家對妳來說依舊是龐然大物。
　　至於八國柱……他們應該也不至於趕盡殺絕。
　　照大洛的國情，他們想自立，最好的方法不是徹底鏟除嬴家人，而是得到嬴家皇室的認可。
　　那片土地，終究是大洛人的土地。
　　而嬴家人，代表著大洛正統。
　　如果能得到嬴皇室的認可，接受嬴皇室的禪讓皇權，對於他們轉化國運力量，是有很大幫助的，八國柱不蠢，不會拋棄唾手可得的力量。
　　記住這句話，李觀棋。
　　也許，妳會用得上。
　　如果有朝壹日，妳也想涿鹿天下，建立自己的王朝，那妳最好去想辦法得到嬴氏皇族的正統禪讓。
　　因為那樣得到的皇權，就是承襲大洛而來，是正統的皇權延續，王朝更替。
　　這不是什麽虛名頭銜，而是實打實的身份，與國運力量息息相關。
　　同樣份額的國運，如果妳是正統繼承，那妳就能發揮全部力量，但妳如果不是，能不能發揮五成，都難說。
　　國運啊……讓人癡迷。
　　最早發明《國運凝聚法》的那壹位，是絕對的劃時代天才，他讓凡人百姓的信仰得以凝聚，化作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連九宮級都得仰望。
　　好了，就這樣。”
　　說到這裏，嬴玄擺了擺手，似乎想終止這個話題。
　　身為大洛皇帝的他，實在是很難心情毫無波動地講著關於大洛王朝解體的事情。
　　“我還有壹個問題。”
　　李觀棋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
　　嬴玄擡頭看了看深沈的夜色，金色眼眸微微瞇起，“講。”
　　“妳為什麽不奪舍我？”
　　李觀棋問道。
　　“我才剛剛說妳不是個蠢貨。”
　　嬴玄聽得此言，頓時皺起眉頭，“可妳現在又問我這麽壹個蠢問題？李觀棋，妳的這個蠢問題，成功刷新了我對妳的信心。”
　　“我……”
　　李觀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不是，陛下，我當然知道有原因，否則妳不會不奪舍我，畢竟咱倆非親非故的，但說到底我只是猜測，我現在是想得到壹個確切的真正答案。”
　　“那就說出妳的猜測。”
　　嬴玄聲音淡漠，“讓我看看，妳的這個猜測，能否挽回我對妳的信心。”
　　“陛下，妳們嬴氏皇族的壽命問題，源頭其實不在肉身，而在於靈魂，所以奪舍了我的肉身，也依舊於事無補，對吧？”
　　李觀棋直接問道。
　　“嗯，很好，看來妳依舊不是蠢貨。”
　　嬴玄輕輕點頭，“對，嬴家人的壽命問題，根源在於靈魂，從70歲開始，我們嬴家人的靈魂核心就會逐漸枯萎，有個體差異，每個嬴家人靈魂枯竭的速度，都有所不同。
　　大部分嬴家人，到80歲左右就會徹底靈魂枯竭，導致死亡。
　　只有極少的嬴家人，可以活到90多歲。
　　嬴氏皇族開枝散葉，子嗣眾多，但能活到90歲以上的，歷史上總共也就12個。
　　能活到99歲的，歷史上更是只有始皇壹人。
　　所以，世人皆言嬴氏皇族壽不過百，可以說對，也可以說不對，畢竟絕大部分嬴家人80歲就死了，離百歲還差壹大截。
　　而我的靈魂，也很快就要枯竭了。
　　所以，李觀棋，我不會奪舍妳，畢竟就算換了壹具通幽血肉身，我的靈魂問題也無法改變，依舊即將枯萎。
　　我不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領悟並開啟壹個無主的法則神宮。
　　事實上我這幾十年來都沒能做到。
　　想解決嬴氏皇血的壽命問題，目前為止，我只知道壹個方法……嗯，不，其實也不算知道，畢竟我其實並不知道具體的操作流程。
　　我只知道，我的兄長，也就是嬴梟，他通過使用咒術師的術式器官來融合通幽血，成功解決了嬴家人的壽命問題。
　　我沒有術式器官，註定沒辦法跟他壹樣。
　　李觀棋，妳應該慶幸，因為這是妳之所以能活下來的最大原因。”
　　“嗯？”
　　聽到這裏，李觀棋愈發疑惑，忍不住問道：“可……”
　　“停。”
　　嬴玄面無表情，“我知道妳想問什麽，但是妳想問的問題，幾乎等同於在質疑我的智商。
　　妳想問，我為什麽不先奪舍壹個咒術師的肉身，然後用那壹個具備術式器官的肉身，來吞噬妳體內的通幽血。
　　妳為什麽會想問這個問題？
　　難不成妳覺得，妳比我還聰明，妳能想到的事情，身為大洛皇帝的我想不到？
　　開什麽玩笑？
　　我壹路追查嬴梟，因此而發現妳這個通幽之子的第壹時間，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但下壹刻，這個想法就被我打消了。
　　因為史書記載，嬴家人奪舍肉身，無論奪舍哪壹具肉身，靈魂力量都會自動改造肉身，讓那壹具肉身無中生有地產生嬴家人的異血，具備贏家人的‘金身’異能。
　　這個改造行為，完全不可控，更無法中止。
　　並且，在肉身出現嬴氏皇血的同時，術式器官，又或者是術式器官進化而成的術式之核，都會被皇血排斥，導致急速枯竭，變成壹團爛肉。
　　也就是說，不管嬴家人奪舍誰，都會重新擁有嬴氏皇血，但只能是異血人類，不能變成咒術師。
　　也許在很多情況下，這都是壹件好事。
　　因為這意味著徹底失去肉身的嬴家人，只要靈魂能夠逃出去，再隨便找壹具肉身奪舍，就能重新獲得壹副具備嬴氏皇血的肉身，依舊是嬴氏皇族。
　　但，正因如此，我才感到無奈。
　　因為這意味著，我根本不可能成為壹個具備術式器官的咒術師。
　　但我還是嘗試了幾次。
　　因為我不懂，如果嬴氏皇血對術式器官的排斥性如此之高，那為什麽我母後還能生出我兄長那樣，天生具備術式器官，體內又同時共存皇血的新生兒？
　　而且我兄長並不是唯壹的壹個。
　　在嬴氏皇族的歷史上，這種事情已經屢次發生。
　　所以我抱著最後壹絲希望，開始了實驗。
　　但史書沒有騙人。
　　無論我靈魂出竅，入侵奪舍什麽境界的咒術師，都會在奪舍成功的壹瞬間，術式之核枯竭，變成爛肉。
　　即便奪舍那些還不到壹元級，術式器官還沒有進化成術式之核的學徒咒術師，也依舊如此。
　　這就是我們嬴家人的特性，好似無法違抗的詛咒。”
　　說到這裏，嬴玄心中百感交集，最終化作壹聲輕嘆，“我的兄長，真的很天才，他是唯壹壹個，成功擺脫了壽命詛咒的嬴家人。”
　　……原來如此。
　　李觀棋聽到這裏，這才終於明白了全部事情。
　　他知道嬴玄之所以不奪舍他，肯定有原因，也有所猜測，但確實沒有想到，這其中的原因居然如此古怪。
　　靈魂改造肉身？
　　嬴家人的靈魂和血脈，還真是怪異。
　　至於嬴梟的成功，當然是因為他天才絕倫，但不可否認，他確實是有點運氣在身上的。
　　如果他不是生來就具備術式器官，他也沒法融合通幽血。
　　如果他不具備那壹個無需靈力就能發動的【感知】術式，他小時候也不可能在大洛皇宮裏偷學咒術。
　　努力＋運氣=偉大。
　　以嬴梟的角度來說，他成功改變了自身命運，無疑是偉大的。
　　“我只剩幾個小時的時間了。”
　　忽然，嬴玄擡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們嬴氏皇族的靈魂枯萎，並不是循序漸進的壹點點虛弱，而是會集中在壹瞬間，全部爆發，然後徹底枯萎，死亡。
　　這是好事，至少我們沒有所謂的‘衰老虛弱階段’，在死亡之前，壹直都是全盛時期。
　　但，我們能感覺到那個死亡的時間。
　　有人說，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
　　但是對我們嬴氏皇族來說，從70歲之後，我們就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距離靈魂枯萎，徹底死亡的那壹天，正在壹點點靠近。
　　其實，本來我還可以再撐壹段日子的。
　　但是，先前為了對付嬴梟而靈魂出竅，遁入幽界的時候，我的靈魂被幽界的空間屏障所影響，加劇了靈魂枯萎的速度。
　　我估計……”
　　說著，嬴玄擡起頭，看著夜空之中，被雲霧遮住，只能依稀看見壹片朦朧光華的月亮，金色的眼眸微微瞇起。
　　“天亮？”
　　這位大洛皇帝輕聲自語，“如果不出意外，大概等我看到日出的時候，我就該死了……我希望能站在京城的洛陵山巔，看著日出而死，我喜歡日出東方的景象。”
　　“京城？洛京？可是，地理位置不同，有時差的啊陛下。”
　　李觀棋的聲音響起，“咱們現在在西方的雷索王國，妳現在看天是黑的，等回到東方的洛京，早就天亮了，說不定還是大中午呢，妳有沒有考慮這壹點？”
　　“……”
　　嬴玄微微沈默，“李觀棋，玉子說我不懂浪漫，現在看來，原來妳也不是很懂看場合說話。”
　　“……”
　　李觀棋無言以對。
　　他明明就是好心提醒啊？
　　“話說，提起那位櫻井玉子……”
　　李觀棋略顯遲疑，但還是忍不住在嬴玄腦海裏出聲問道：“陛下，真有殺她的必要嗎？如果要收集櫻花幕府的國庫資源，我覺得，但凡妳開口，她都不會不給吧？
　　畢竟她看向妳的時候，那愛慕的眼神都快拉絲了……
　　所以，她，額，以妳和她的關系，那女人真有必要殺？
　　安德斯不是說這世界上還有隱藏起來，連妳都不知道是誰的半神嗎？
　　所以，陛下，妳根本就做不到殺死世界上的全部半神。
　　再加上櫻井玉子這麽愛妳，我是想著，如果留著她，說不定她還會在妳死後幫忙保護大洛人呢……額，當然，說到底，我對妳倆的情況知之甚少，如果我想錯了，當我沒說。
　　但是，妳之前看著她的屍體，確實有後悔的情緒滋生。
　　不必反駁，陛下。
　　現在的我，能感受到妳心境情緒的每壹分變化。”
　　“妳不懂。”
　　嬴玄聽完李觀棋這番言論，沒有太大情緒波動，只是輕輕搖頭，然後看著月光，平靜道：“我了解櫻井玉子，她真心愛我，我壹直都知道。
　　她壹定願意把幕府國庫交給我。
　　她也願意毫無怨言地，自盡在我懷裏。
　　但，李觀棋，即便如此，也完全不影響她會在我死後侵害大洛土地。
　　而且，相信我，她絕對會是最先付出行動的那個，讓她活著，對大洛人來說，堪稱危險極大的隱患。
　　如果非要我說的話，讓她活下來的危險程度，堪比嬴梟復活。”
　　“嗯？！”
　　李觀棋頓時壹驚，“嬴梟的目標可是屠光大洛人啊……那女的有這麽危險？”
　　“比妳想象的還要危險。”
　　嬴玄沈聲道。
　　“……”
　　安靜，持續了幾秒。
　　“所以……不再講講？”
　　李觀棋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這就沒了？陛下，按照正常情況，妳不應該再跟我講講她為什麽會那麽做嗎？”
　　“懶得講。”
　　嬴玄面無表情，“也順帶教妳壹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妳都能得知其中詳情，就比如這件事。”
　　“哦～”
　　李觀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什麽道理不道理的啊，他明顯感覺到此時的嬴玄，心底泛起了幾分“甜意”和些許“遺憾”。
　　顯然，這件事絕對涉及到嬴玄和櫻井玉子的情史。
　　但可惜的是，嬴玄顯然不喜歡講自己的情史。
　　這段愛恨情仇，李觀棋註定不得而知。
　　“那我能不能再問另壹個問題？”
　　李觀棋忽然又在嬴玄腦海裏說道。
　　“……”
　　嬴玄眉頭微皺，無奈地嘆了口氣，“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現在看來，人到了快死的時候，脾氣也會好很多，放在平時，像妳問題這麽多的，我壹般都是叫人拉出去斬了，問吧。”
　　“陛下，妳明明就是想在死前，為大洛王朝清除隱患，那為什麽不全滅了？”
　　李觀棋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思索，“比如，對於郁金香帝國，妳只殺半神，九宮級壓根不管，就連九宮級大圓滿的也不管，那不就是留給他們重新誕生半神的機會嗎？
　　妳為什麽不幹脆直接把全世界已知的九宮級都殺了滅口，那不是更加沒外患之憂嗎？
　　嗯？
　　我忽然想起了壹句話。
　　‘若無外患，必生內亂’。
　　陛下，莫非……郁金香帝國，是妳故意留給大洛人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