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古往今來，第壹神棍

　　項鴻、吳蒙、葛中、張炎……
　　孟神通壹群弟子壹同出手，雖然他們僅僅把修羅陰煞功練到三四層，但眾人合力，威勢也是頗為不俗。
　　修羅陰煞功這等陰寒心法，出招之後會自然而然形成聯合，本就森冷無比的瑟瑟秋風，瞬間凝出了寒冰。
　　厲盼歸對此半點不懼，壹拳轟向眼前強敵，勢大力沈，恍若重錘。
　　厲盼歸自幼苦修修羅陰煞功，在海島之上心無旁騖、專心致誌，功力之精純渾厚，比之孟神通更勝壹籌。
　　得到喬北溟遺留的秘籍之後，壹身積累盡數化為修為，再加上李瑾瑜多番提點，已然突破九重修羅陰煞功。
　　為了充分發揮厲盼歸的實力，李瑾瑜傳授他數門勢大力沈的拳腳。
　　不管敵人的招式多麽精妙，多麽的花裏胡哨，就是卯足力氣猛轟。
　　猛轟不是亂打，自幼在海島狩獵的厲盼歸，有野獸般的直覺，出拳之時會下意識選擇敵人勁力的薄弱點。
　　雖然不如蕭峰的戰神天賦，也不如李瑾瑜天子望氣，對付孟神通這些修為平平的弟子，卻是完全足夠了。
　　“轟！”
　　只聽得壹聲爆響，孟神通諸多弟子被壹拳轟退，厲盼歸飛身而起，沙包大的拳頭轟向距離最近的倒黴鬼。
　　“砰！”
　　剛剛投靠孟神通，得傳壹層心法的邙山派弟子，被厲盼歸壹拳轟殺。
　　拳勁在體內爆發，倒黴鬼瞬間被炸成七八十塊，好在厲盼歸出手附帶森寒至極的真氣，碎塊盡數被凍成寒冰。
　　厲盼歸飛拳踢腿，好似踢足球壹般把碎塊踢出，姿勢全無半分美感，唯有恣意張狂到了極致的狂野獸性。
　　他好似不是人，而是獅虎狼豹！
　　比獅子更兇猛，比老虎更勇悍，比豺狼更殘忍，比獵豹更敏捷。
　　對於厲盼歸而言，眼前這些人全都是他的敵人，那便壹切皆可殺，出手快如閃電，眨眼間已經轟殺七八人。
　　孟神通看得心驚膽顫。
　　投靠權力幫當然不是全無好處，沒有足夠的好處，誰會甘心投靠呢？
　　柳隨風贈送壹套玄門正宗心法，孟神通憑此化解走火入魔風險，把修羅陰煞功修至九層，實力遠超西門牧野。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初救援袁天罡的布局，柳隨風犧牲西門牧野。
　　到了洛陽之後，孟神通想過自己的結局，想過自己可能死在王公貴族的暗算，甚至想過自己死於金吾衛圍攻。
　　可孟神通萬沒想到，被他辣手滅門的厲家，時隔二十年前來復仇。
　　孟神通怒吼道：“厲家的人，就算妳們變成厲鬼，老子也不怕妳！”
　　厲勝男譏諷道：“厲鬼？我現在就把妳變成厲鬼，再讓妳魂飛魄散！”
　　話音未落，裁雲出鞘。
　　厲勝男本就是果決性格，和李瑾瑜相處久了，心性雖然越發沈穩，出招卻越發狠辣淩厲，出劍便要殺人。
　　寒芒壹閃，劍出如龍，壹條碧綠色的長龍轟向孟神通心口，裁雲劍碧燦燦的光芒，則是籠罩長龍的祥雲。
　　孟神通心中壹驚，雙掌分合，想要夾住厲勝男的寶劍，不想厲勝男猛地壹招神龍擺尾，劍鋒刺向他的小腹。
　　孟神通混跡江湖幾十年，見識過不少劍術高手，卻從未見到過這等冷厲狠辣卻又變化多端的劍法。
　　他卻不知，這不是劍術，厲勝男的性格也修不成高深劍術，她只是把劍作為武器，用出武鬥殺戮之術。
　　從某些層面而言，倒是和江左盟護法阿飛，金錢幫護法荊無命很類似。
　　不是劍法，而是殺人！
　　電光火石間，厲勝男和孟神通已經過了三招，厲勝男招招搶攻，壹招更比壹招迅捷，劍氣如長江流水，又如銀河直落九天，甚至如血河滔滔不絕。
　　孟神通以守為攻，想要緊守門戶趁勢反擊，不想厲勝男越攻越急，手中寶劍更是神兵，不給他喘息的時機。
　　若是繼續這麽下去，沒等耗盡厲勝男的體力，壹切便都已經結束。
　　孟神通作為江洋大盜，自然有屬於自己的傲氣，雙掌猛地分合，竟然抓向裁雲劍鋒，另壹只手則直擊雙目。
　　玄陰指！
　　陰寒指力急速點出，若是厲勝男不收起寶劍，花容月貌便保不住了。
　　厲勝男冷笑壹聲，身上猛地爆發出扭曲空間的天魔力場，孟神通的指力還未到身前，已然被盡數挪移卸掉。
　　“天魔力場？這不可能！”
　　孟神通驚的目瞪口呆。
　　如果歷勝男會天魔力場，那她豈不是陰癸弟子，是武則天的徒子徒孫？
　　這特麽怎麽可能？
　　厲勝男哪管孟神通的想法，寶劍順勢上撩，孟神通雖及時收手，卻也被劃出壹道血口，鮮血汩汩流出。
　　來不及點穴止血，只能以修羅陰煞功凍結傷口，強行止住傷勢。
　　不等孟神通反擊，強招得手的厲勝男加緊狂攻，劍法似天外飛龍，就好似朝陽雲霞間，穿雲破霧的晨光。
　　如旭日東升，霞光燦燦，又如夕陽西下，殘陽如血，縱橫斜掠之中，更是帶有天下物無不可殺的冷厲殺機。
　　剎那之間，劍光穿透邙山積年不散的雲霧，散落在孟神通的胸前。
　　“嗤！”
　　寒芒壹閃，血光崩現。
　　孟神通胸口多了壹道血口，孟神通借機拉開距離，左手在胸前壹抹，凍結傷口的同時，把鮮血凝血成冰。
　　“嗖嗖嗖！”
　　十數道血刃刺向厲勝男。
　　厲勝男翻身避過，孟神通則借機導氣歸元，右手已然凝聚起金剛掌力。
　　“厲家的死剩種，吃我壹掌！”
　　嘴上說著“吃我壹掌”，左足卻如同利刃壹般斬出，卻是孟神通加入權力幫之後，練成了足刀偷襲的絕招。
　　他足下沒有裝備利刃，但以修羅陰煞功凝水成冰，反而更加陰險難防。
　　“嗖！”
　　厲勝男左手彈出壹條緞帶，擋住孟神通的足刀，右手寶劍猛地劈出，如同雷霆天降，竟有煌煌大日般的威勢。
　　……
　　李瑾瑜被人攔住了去路。
　　那是壹個老道。
　　紫色的八卦道袍壹塵不染，手中拿著白玉拂塵，渾身上下全無破綻，縱然是黃裳真人，也沒有這般仙人氣度。
　　沒錯，仙人！
　　看到這個清臒的老道，李瑾瑜腦海中立刻浮現兩個字——仙人！
　　老道修為出神入化，甚至已經超越左國師黃裳，李瑾瑜見過的道士，比他修為更高的，唯有張三豐和令東來。
　　李淳風、黃裳、王重陽，這些道門高人，似乎都不如這個老道士。
　　李瑾瑜甚至不敢以天子望氣術觀察他的氣機，因為心中升起警兆，若是以天子望氣術觀察，必然會遭受反噬。
　　這是壹種野獸般的危機直覺，也是李瑾瑜身經百戰後養成的危機感應。
　　李瑾瑜笑道：“無量天尊，道長攔住我的去路，是要與我討香火？”
　　老道士笑道：“不是。”
　　李瑾瑜道：“那是為什麽？難道妳覺得我是亂世大魔頭，想要用自己的無上道法，把我徹底的降服？”
　　老道士道：“侯爺何出此言？”
　　李瑾瑜道：“不是討要香火，也不是降妖伏魔，那就是批命嘍？”
　　老道士捋了捋短須：“貧道對於降妖伏魔不甚擅長，唯獨喜好看面相、批八字、測流年，侯爺可要算卦？”
　　李瑾瑜道：“我算什麽？”
　　老道士奇道：“侯爺算什麽，當然是侯爺說了算，難道是貧道麽？”
　　李瑾瑜道：“若是別人，哪怕是我的師父，說出來的話也不算，但如果是道長批命，那可就是金口玉言。”
　　說著，李瑾瑜走向涼亭，在壹條石凳上坐下，眼睛看向洛陽城。
　　“龍瞳鳳頸，極貴驗也，若為女，當作天子，道長真是好本事。”
　　能夠有這般修為的老道，除了天師府當代天師，唯有袁天罡。
　　尤其他說擅長占蔔推算，可不就是袁天罡這個古往今來第壹神棍？
　　道門高人多不勝數，若論對於道家思想的鉆研，對於道教的傳播，袁天罡算不得什麽，也沒什麽大貢獻。
　　但如果說神棍，袁天罡認第二，哪個敢認第壹？誰比袁天罡更神棍？
　　李瑾瑜方才說的，是袁天罡最為神棍的傳說，便是他曾經給小時候的武則天批命，當時武則天身著男裝，袁天罡卻表示，若是女子，必為皇帝。
　　且不說當時大唐定鼎天下，單單女皇帝之說，便足以被人亂棍打出。
　　當時的人誰也沒想到，這個被袁天罡批命的小孩子，幾十年後，應了袁天罡的批命，成功登臨皇帝寶座。
　　聽到李瑾瑜的話，袁天罡面上並無任何驚訝，李瑾瑜認出他不算奇怪，若是認不出他，肯定是故意裝模作樣。
　　李瑾瑜問道：“道長前些時日離開寒光寺，怎的不走遠壹些？若是陛下現在趕過來，道長似乎會很危險。”
　　袁天罡笑道：“連這個都知道？妳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李瑾瑜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成就壹番事業，情報是必備條件，必須組建密集的情報網。”
　　袁天罡道：“說得好，那妳不如好好猜猜，我來尋妳做什麽？”
　　李瑾瑜道：“道長的武功，我自然是比不過的，但我覺得，應該可以堅持到陛下到來，如果道長不想被重新押回到寒光寺，最好不要浪費時間。”
　　袁天罡道：“妳對我不好奇？”
　　李瑾瑜道：“您還有兩句話。”
　　袁天罡道：“我來和妳打賭。”
　　李瑾瑜道：“賭什麽？”
　　袁天罡道：“咱們就賭，孟神通今日會不會死？蘇夢枕能活到哪天？六分半堂能不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李瑾瑜道：“我不賭蘇夢枕，也不賭雷損，我只賭孟神通，我賭孟神通今日壹定會死，並且死無全屍。”
　　袁天罡道：“為什麽？”
　　李瑾瑜道：“因為我不能掌握蘇夢枕的命數，也不能掌握雷損，我只能掌握孟神通，孟神通必死無疑。”
　　袁天罡道：“妳沒有信心？”
　　李瑾瑜道：“我沒有興趣，我不喜歡把人當做木偶，肆意的操控，那種感覺或許是神仙，但卻不是人。”
　　對於李瑾瑜的譏諷，袁天罡並不在意，壹笑置之，笑道：“貧道可以告訴妳我推算到的，蘇夢枕和雷損都會死在這壹戰，孟神通卻能絕境逃生。”
　　李瑾瑜道：“那妳輸定了。”
　　袁天罡道：“妳不需要賭註？”
　　李瑾瑜道：“不需要，對於妳這樣的人而言，賭輸就是最大的懲罰！”
　　這是李淳風告訴李瑾瑜的。
　　研究風水命數的人，最不能經受的便是推算失敗，壹步敗步步敗，失敗的次數越多，實力便會越發衰弱。
　　倒不是什麽“命數反噬”，而是自身信心會遭受打擊，內心的衰弱會影響到武功，最終變得好似石之軒壹般。
　　袁天罡道：“雖然妳只賭壹次，但妳內心已經下了三次註碼。”
　　李瑾瑜道：“妳錯了，我最厭惡的便是賭博，無論賭輸賭贏，都不過是壹條賭狗，下註的時候便已經輸了。”
　　袁天罡道：“既然妳不想賭，為何不通知武則天，而是與我虛與委蛇？妳這豈不是已經露了自己的底？”
　　李瑾瑜無所謂的說道：“如果連這都看不出來，就不是袁天罡了！”
　　袁天罡道：“還有呢？”
　　李瑾瑜道：“妳甚至故意用出必輸的賭局，孟神通這壹局，妳根本就沒打算取勝，他只不過是魚餌罷了。”
　　袁天罡道：“三局兩勝。”
　　李瑾瑜擺了擺手：“如果妳想用這些無聊的東西，推算我的智慧氣量人脈武功潛力，妳壹定會失敗！”
　　袁天罡笑道：“壹時的失敗，或許可以稱之為失敗，又或許是成功之前的布局，我其實並不在乎勝敗。”
　　李瑾瑜道：“那妳可以輸了。”
　　極目遠眺，厲勝男和孟神通已經殺到最後壹招，從邙山墓園殺到邙山雲霧深處，劍鳴爆響，恍若雷鳴。
　　漫天劍芒如絲如縷，隨著山風融入到雲霧之中，驟然又爆發壹聲龍吟，碧光萬道，凝成壹條劍氣長龍。
　　雲霧劍影之中，猛地爆發出壹道淒厲的閃電，把雲霧盡數分開。
　　雲開霧散，陽光灑落。
　　厲勝男昂身站立在崖邊，孟神通雙目滴血，緊跟著脖頸處爆發出血痕，大好頭顱落入到千丈懸崖之中。
　　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