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霧仁在HOMRA渡過了歲月靜好的幾日。
　　HOMRA的諸位發現, 看起來頗有幾分生人勿進氣質的毛利霧仁同學，其實是只喜歡在陽光下打盹的貓咪, 白日裏酒吧不營業, HOMRA門可羅雀，這只高傲的貓咪在完成了基礎的擦洗玻璃器皿打工掙錢抵食宿工作後，就搬個躺椅到窗邊, 壹枕壹下午。
　　這壹點霧仁和周防尊想必十分有共同語言，兩人壹個老人家壹樣睡在躺椅上, 胸前蓋著由紋次郎貼心提供的菱格花色小毛毯，壹個以手做枕占據壹整張長沙發的位置，只給安娜留出大約十公分寬的棲身之所。
　　二位基本沒有交談，卻能和平共處至今，也算是壹種奇跡。
　　不過自從多多良在眾人面前宣布了安娜的生日宴會大作戰任務後，安娜出現在HOMRA壹樓的頻率直線下降, 作為“監護人”的周防尊也跟著小公主常駐樓上, 所以慵懶貓貓集體日光浴的場景見壹次少壹次，多多良表示非常遺憾。
　　而那兩只式神, 菊壹和紋次郎，則成功地將拋接球運動帶進了酒吧, 八田美??和鐮本力夫最開始對此嗤之以鼻, 後來卻閑不住心思壹起加入, 兩兩組合有向沙灘排球發展的趨勢，不過在皮球第三次打翻草雉出雲吧臺上的酒水後，這項運動就被嚴令禁止了。
　　百無聊賴的式神尤其是菊壹被霧仁勒令無命令不得外出, 而酒吧內也沒有什麽新鮮玩意兒, 裝美女逗弄八田美??已經不能滿足他的惡趣味了, 不過好在, 在菊壹快要閑得長毛之前，草雉出雲的手作甜品成功充當“收買道具”，菊壹心甘情願成為酒吧灑掃工，雞飛狗跳的HOMRA終於有了喘息之機。
　　由於本人的引導，最開始大家就“誤會”霧仁精神分裂的另壹個人格不僅有暴力傾向，而且相當嘴賤，雖然在經過壹段時間的相處後大家對“正常”的霧仁已經有了相當高的接受度，但是對“那壹位”，呵呵......於是在每晚聆聽完多多良的限定曲目後，霧仁要求的“閉關”時間得到了HOMRA諸位的壹致認可。不過，沒有人打擾也意味著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房內，既然答應了黃金之王的交換條件，霧仁在尋找軀體的同時也開始盡心關註綠之王的動向。
　　但奇怪的是，他讓紋次郎在其他玩家那兒當壹回梁上君子偷出來的手機終端裏，JUNGLE對他的懸賞已經撤下，而且最新任務除了小打小鬧地視/奸HOMRA和Scepter4的戰鬥，並無其他。
　　這種詭異的平靜要麽是綠之王重新考慮了作戰策略，要麽是他的計劃正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徐徐展開。
　　霧仁摸不準綠之王究竟有什麽舉措，但總歸他的目標是維護赤之王和青之王之間相對和平穩定的關系，HOMRA內咋咋呼呼的底層氏族成員與自己早年間收攏的那批小妖怪們壹樣鬧騰，做事又不管不顧，當初自己單純憑借武力鎮壓，省時省力，可壹旦外界有異動，小嘍??們容易分崩離析，經過幾百年百無聊賴的長腦子生活，霧仁也捉摸出壹套相對正確的禦下方法，此時正好“大公無私”放在HOMRA底層混混身上試試。
　　不過周防尊作為武力保障和氏族象征基本不參與事業經營，HOMRA的事物大多交由草雉出雲管理，所以霧仁“不經意”的交談對象也就非他莫屬，但是非常偶爾，八田美??路過竟然也會聽壹嘴，這個暴嬌前鋒在有壹搭沒壹搭的“偷師”中對霧仁的態度也逐漸軟和下來。
　　“妳在想些什麽呢，霧仁？”晚飯的時候多多良看出了霧仁的心不在焉，經過壹段時間的相處多多良已經把敬語悉數撤下，平輩之間的稱呼十分有效地拉進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雖然事實上，多多良對霧仁的態度從壹開始就親切和善得不像話。
　　“......沒什麽。”青年企圖搪塞，但再次敗在對面熱烈的目光下，只能狼狽地轉移話題，“妳說後天就是安娜的生日？HOMRA......準備得如何了？”
　　多多良聽到“生日”二字立刻擡手示意霧仁噤聲，隨後偷偷摸摸往閣樓上掃了眼，沒有發現安娜的身影，松懈下來，“Surprise，surprise啦，小心別被安娜聽到。”
　　“十束，安娜這幾天裝作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麽的樣子，真的很辛苦誒。”草雉出雲嘆了口氣，為了安娜的生日派對，HOMRA全員出動準備“驚喜”，這種大張旗鼓的行動，除非把眼睛蒙上把耳朵堵住，才有可能完全不知情吧，“妳的計劃她早就知道啦~”
　　“但是”八田美??迫切打斷，“我們的作戰不是‘就算知道有驚喜也會被嚇壹跳’的宏大計劃嗎，比如超大的蛋糕和超大捧的玫瑰花。”
　　“笨蛋，”草雉出雲兩根手指彈上八田美??的腦門，“不是說了五米高的蛋糕要留到安娜的婚禮嗎，太誇張了。”
　　“不過超大捧的玫瑰花已經到貨了，到時候我們按照計劃每人送壹朵給安娜，結束的時候她就能捧著壹束花了【註1】。”色氣眼鏡笑意盈盈地從胸口的餐巾處變出壹朵玫瑰，插進剛洗凈的玻璃花瓶中，“特意學的小魔術，到時候就用這個方法為我們的小公主獻上玫瑰。”
　　“誒~好狡猾啊草雉哥。”八田美??忿忿不平地環胸而抱，“那我直接遞上去不就顯得傻乎乎的了嗎......”
　　二人還在為獻花的細節爭論，多多良湊到霧仁面前，抱歉地撓頭，“不好意思啊，大家好不容易閑下來，因為安娜的事情忽略妳了。”
　　“沒有。”霧仁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閣樓，那個女孩，如果最開始沒有她做擔保，恐怕自己早就被憤怒的赤之王給燒成灰燼了。
　　“生日的話，妳們準備蛋糕了嗎？”
　　“啊~”說到蛋糕多多良懊惱地伸長了脖子，“原本五米高的生日蛋糕方案被否決了，所以只訂了壹個普通的蛋糕，哼哼，壹點都不符合我們超surprise的整體氛圍啊。”
　　“不過呢”多多良又很快振作精神，他舉起手裏的相機，炫耀似的向霧仁晃晃，“我打算送安娜壹個特別的蛋糕。”
　　“妳知道有款手機APP可以點燃電子蠟燭吧，還有那個關於遊蕩在城市上空的飛艇傳說，每晚都有很多人點燃蠟燭向飛艇祈禱，如果站在高處看，簡直就像插滿蠟燭的巨大蛋糕！我想把這壹幕送給我們的小公主，為她獻上整個世界的祝福！”
　　“怎麽樣，是不是很romantic？”
　　來自世界的祝福啊......霧仁想象了壹下多多良所述的場景，確實非常浪漫。這種形式的蛋糕似乎比他想的那個要有趣多了，不過既然當時多多良提起過，無論有意還是無意，總歸是曾有過這個想法吧。
　　“安娜的生日，後天，12月8日......嗎？”
　　*
　　第二日HOMRA全員出動，正式打響采購生日禮物的狙擊戰，他們兩兩組隊，奔赴城市各個角落，那裏散在分布早就物色的差不多的各種禮品店服裝店珠寶店，平日貫徹熱血暴力的年輕人們暫時轉換了人生目標，力求成為討得安娜歡心的人型自走禮品架。
　　他們的小公主值得擁有壹個最棒的生日會。
　　“呀，霧仁，妳覺得這件小裙子怎麽樣？蕾絲花邊的小洋裙配寬檐小禮帽，安娜會喜歡嗎？”
　　多多良拎著裙子的肩袖部分，朝自己身上比劃，為了看清全貌，還對著穿衣鏡旋轉壹周。
　　自從JUNGLE的“懸賞令”被撤下，霧仁終於能享受不變裝出門也不會被人群窺伺的普通待遇，此刻他手心裏攥著壹張菊壹遞來的名片，上面的地址和聯系方式是他們曾討論過的超級貴價蛋糕店。
　　如果想在明天拿到定制的蛋糕，最遲今晚，壹定要聯系他們，否則就算有鈔能力也力不從心。
　　多多良不滿於同行者的神遊天外，他早就敏銳地發現了那張窄小的燙金名片，早上出門前菊壹將它遞出去的時候他就在旁邊。
　　毛利霧仁......多多良在唇舌間磋磨著這四個字，最終沒有喊出聲，他將手上的洋裝交給店員，刷卡付賬。
　　他們走在喧騰的大街上，下壹個目標是某家玩偶店，但是直到日薄西山，霧仁也沒有提出離開小會兒的請求。
　　“霧仁君......和王很像呢。”二人走在回程的途中，多多良沒頭沒尾冒出壹句話，從“霧仁”重新變成“霧仁君”，拉開距離，“不，是和以前的王。”
　　“？”
　　“霧仁君壹定認為，世界很無趣吧。”提著采購回來的東西，多多良背手向前跳躍幾步，轉身回望霧仁。
　　“其實好多人都這麽認為啊......不然怎麽會點燃手機裏的蠟燭，請求飛艇將他們帶到天上去呢。”
　　“悲傷的、痛苦的、絕望的、迷茫的、歇斯底裏的，出門拍夜景的時候，我總是會遇到這樣的人，但是當他們宣泄完情緒，又壹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我知道霧仁君......有自己的秘密，和王壹樣，或許也背負著強大力量帶來的痛苦，不，與其說痛苦，不如說是壹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孤獨吧。”
　　“在閣樓上看到妳的第壹眼我就能感受到，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矯揉造作無病呻吟的‘孤獨’，而是壹種被歲月拋棄的......嗯，無助？”
　　“哈哈，別看我這個樣子，但是對於感知情緒上，還是很拿手的。”
　　多多良恍若未覺地撓了撓頭，淺栗色的瞳仁在夕陽的余韻下熠熠生輝。
　　“......但其實與這個世界建立聯系，並不是壹件無趣的事情呢，如果......妳願意的話”
　　“十束多多良。”霧仁猛地攥緊了手心，那張握了整整壹日的名片被瞬間□□作壹團。剛才的話似乎扣住了霧仁的心門，這種溫和的入室搶劫作風令他有些手足無措。但是很快，霧仁反應過來，他看著面前企圖說出什麽豪言壯語的年輕人，在壹切不可挽回前叫停了進度。
　　血色的眼眸如踽踽於黑夜的殘燈，燈芯的光亮在飄渺不定的寒風中明滅。霧仁直直地看向面前那雙淺栗色的眼睛，壹派......清澈單純啊。
　　太陽終於落下去，失去熱源的地面快速冷卻下來，十二月，凜冬，寒風呼嘯過街道，落下壹地肅殺的殘葉，這個溫度，今夜或許會下雪吧。
　　“不要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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