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們舍不得吃豬肉，把帶著的壹些幹糧拿出來吃。

　　繡花看著老曹，眼睛裏充滿愛意，老曹低頭不語，繡花突然開口說；我們四人的事兒，就在山裏算數，出了山，啥事都沒有。

　　冬梅也點點頭說：嫂子，就算我哥回來，我也啥都不會說的。

　　我對老曹說：曹哥，村裏沒有婦女幹部，就讓繡花嫂子和冬梅妹子來當婦女幹部吧。

　　我娘已經幹不動了，這次打獵，我看她倆也都挺能幹，咱村裏沒啥能幹的男人了，妳看看行不？

　　老曹看我笑著說：妳是支書，妳定了就好。

　　我看看冬梅和繡花，兩人也點頭同意。

　　我們實在走不動了，我腿傷越來越疼，冬梅讓我們看著豬肉，她跑回去叫人。

　　過了壹會，村裏人熙熙攘攘的趕過來了，大家高興的把豬肉擡起來，老曹挑了幾個有勁的半大小子，帶隊回去把狼也拿回來。

　　村裏就像過年壹樣，把豬毛退了，先煮了兩頭小豬，大家狂喝了壹頓豬肉湯。

　　等老曹他們回來，大家又是大喝壹頓，我們把兩頭狼和壹頭小豬送到了旁邊村子，也讓他們打打牙祭。

　　剩下最大的壹頭，連皮帶肉，帶骨頭，我們全村人吃了壹個月，最後連骨頭都熬沒了，總算是熬過了這個冬天。

　　開春，還是沒有雨，就算有雨，我們也沒有糧食種子了。

　　我們陷入更大的恐慌中，母親已經多次向鎮上領導部隊領導求援了，部隊給了壹些口糧，可種糧還是沒有。

　　壹天，　　　　　　　　　我百無聊賴的披著破棉襖，在村口小山上曬太陽，嘴裏咬著壹根剛轉綠的柳樹枝條，那苦苦的味道充斥在我口腔裏。

　　突然，路上傳來自行車的鈴聲，還有人在歡快的說著什麽。

　　我爬起來壹看，竟然是兩個女人騎著車準備進村。

　　我好奇的看著她們，她們也發現了我，停了下來，壹個人對我喊：老鄉，這是泉水村麽？那個姓劉的學生在麽？

　　我壹楞，這聲音好熟悉啊，我仔細壹看，竟然是葛彩雲和趙曉芬，我趕緊從山上跑下來，到她倆面前。

　　葛同學和趙同學認出了蓬頭垢面，胡子拉碴的我，都吃驚的捂住嘴。

　　我笑道：老同學，妳們怎麽來了。

　　兩人對視壹眼，驚訝的說：劉同學，妳咋成這個樣子了，跟叫花子差不多了。

　　我笑著點點頭說：這年頭，能活著都不錯了，叫花子就叫花子了。

　　葛彩雲點頭說：也是啊，全國都遭災，鎮上都有人餓病餓死的。

　　我請兩人進村，問她們幹嘛來找我。

　　葛彩雲笑著問我；妳當爹了沒有？我楞了壹下，搖搖頭。葛彩雲說：妳都結婚兩年了，還沒有生孩子？

　　我苦笑了壹下，跟她們簡單講了巧兒的事情，兩人都莫不做聲了。

　　葛彩雲說：我倆都要考大學了，現在我們是好朋友，我哥哥找妳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帶他想妳道歉。

　　我苦笑壹下說：沒什麽，都過去了。

　　葛彩雲說：不能都過去了，如果我哥哥那次不找妳，妳現在應該也去考大學了。

　　我笑笑說：就算考上了，畢業了，也是建設國家，我現在已經在幹這件事情了。

　　葛彩雲點點頭說；我兩人都是最欣賞妳這點，妳為人很灑脫。看的開，像個男人。

　　我笑道：胡說，我就是個男人，怎麽能說像個男人呢。

　　葛彩雲撇撇嘴說：有些男人是男人，可不像男人。

　　趙曉芬說：劉同學是男人中的男人，這點我兩人可都有所了解。

　　說完兩個女孩子都捂嘴笑了起來。我知道這兩個女孩子肯定把跟我的事情互相說了。

　　進了村子，兩個同學驚詫於我們村子的景象，破敗不堪，而且人人都面黃肌瘦，目光呆滯。

　　到了我家裏，母親看到我兩個同學來，很熱情的給倒水，兩個女同學對我母親都是很尊重。

　　當兩個同學知道我已經是村支書了，都沖我豎起大拇指，我說：也就是大家給我媽媽面子，我何德何能啊。

　　村裏沒有糧食的事情，兩個女同學也都清楚，問題是她們也很困難。

　　我說：沒有糧食還是小事，最重要的是種糧都沒有了。

　　趙曉芬楞了壹下說：我堂姐在種子站當副站長，買種糧的事情可以找找她。

　　我壹聽高興了，如果能解決種糧的問題，那起碼今年還有希望。

　　趙曉芬答應回家去找堂姐，我高興極了，催著她們馬上去，說若能解決種糧的問題，我好好打幾只野兔，野雞請她們吃壹頓。

　　兩個女同學知道事情比較緊急，跟我媽媽打了招呼，我們壹行人出發了。

　　我們村裏也沒有壹輛自行車，我騎著趙曉芬的，馱著她，三人往城裏騎。

　　路很顛，趙曉芬伸手攬住我的腰，三人高興的談著初中時候的樂事。騎了壹半，葛彩雲撒嬌的說「　曉芬，那個腰該我摟壹會了吧？

　　趙曉芬笑著說：我就等妳這句話呢，看妳能憋到啥時候。

　　說完趙曉芬跳了下來，接過葛彩雲的自行車，葛彩雲坐我背後，緊緊的抱著我的腰。

　　我知道兩人心裏都有我，笑壹笑，騎車進了鎮上。

　　到了種子站，趙曉芬帶著我直接找到她堂姐，壹個滿秀氣的少婦，趙曉芬攀著堂姐的胳膊，撒嬌耍賴的跟堂姐嘀咕著。

　　她堂姐很為難的表情，但也架不住趙曉芬耍賴，那個少婦招呼我過去，問我需要多少種糧，我大概報了個數，少婦遲疑了壹下點點頭，答應給我，問我有沒有帶錢。

　　我楞了壹下，搖搖頭，少婦對我說：往年都是妳們秋天繳了糧，給種子站錢，但今年實在不行，所以妳們要先給錢，再能拉種子。

　　我那裏有錢啊，咧嘴傻了。

　　葛彩雲跟堂姐問需要多少錢，少婦粗算了壹下，報了個數目，葛彩雲拉著趙曉芬去商量了壹下，兩人拽著堂姐又是壹陣撒嬌，少婦苦笑著，但也好奇的打量著我，點點頭。

　　原來兩人湊了湊，夠我們種糧款的1／　3，先幫我墊上，等我們繳了糧以後，剩下在補給種子站。

　　我高興極了，兩個女同學讓我回去趕緊帶人來，我告別了兩位女同學，回到村裏，叫來老李老曹，趕上馬車，到了鎮上，拉了種糧。

　　今年我們聰明了，要的都是玉米高粱種子，麥子可都沒敢要。

　　終於趕上了兩場稀稀落落的雨，種糧下地了，我們怕沒水澆地，從很遠的地方也要挑水來。

　　到了夏天，終於收獲了壹些玉米跟高粱。

　　口糧跟給大家，上繳的集中在村裏的糧庫。

　　大家臉上有了些許人色，不是那麽恐怖了。

　　老瞎子也不在說苦日子還沒有開始的話呢，不過他的表情還是那麽嚴肅，我不敢問他，但是我知道苦日子起碼還沒有結束，起碼好日子還早呢。

　　兩個女同學都考上大學，我也兌現了我的諾言，抓了兩只山雞，燉了壹鍋雞肉，請兩個女同學來吃了壹頓野味。也算給她們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