贅婿

憤怒的香蕉

歷史軍事

武朝末年,歲月崢嶸,天下紛亂,金遼相抗,局勢動蕩,百年屈辱,終於望見結束的第壹縷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六七三章 彌天大逆 戰爭伊始(中)

贅婿 by 憤怒的香蕉

2019-2-1 17:31

  小蒼河,陽光明媚,對於來襲的綠林人士而言,這是艱難的壹天。⊙,
  自從寧毅弒君之後,這將近壹年的時間裏,來到小蒼河試圖行刺的綠林人,其實每月都有。這些人零零碎碎的來,或被殺死,或在小蒼河外圍便被發現,負傷逃遁,也曾造成過小蒼河內少量的傷亡,對於大局無礙。但在整個武朝社會以及綠林之間,心魔這個名字,評價早已掉落到負數。www@22ff%com
  被分派任務後的半年多時間裏,總捕頭樊重便壹直在為此奔走,召集綠林群豪,為襲殺寧毅做準備。在這之前,竹記早將周侗刺殺粘罕的事情渲染得悲壯,樊重去拉人時,不少義憤填膺的綠林人反倒是被竹記給煽動起來,這樣的事情,常令樊重與鐵天鷹等人覺得諷刺有趣。
  這壹次聚集在小蒼河外的綠林人,壹共是三百六十二人,三教九流混雜,當初壹些被寧毅抓捕後投誠,又或是先前便有仇的綠林人也被叫了過來。
  例如關勝、例如秦明這類,他們在梁山是折在寧毅手上,後來進入軍隊,寧毅造反時,未曾搭理他們,但此後清算過來,他們自然也沒了好日子過,如今被調派過來,戴罪立功。
  而如雷橫、李俊這些人,梁山破後,被右相府的勢力追得到處跑,整天提心吊膽。樊重找到他們後,許以重利,同時又加上威脅,他們也就這樣跟著過來。
  但先前與寧毅打過交道的這幫人,彼此見了,其實多半都臉色復雜。
  小蒼河除易守難攻的正門之外,四周仍舊是有崎嶇的山路可以繞行進去的。進攻的時機選擇在白天,是因為黑夜裏的隱蔽同時也會讓人看不清周圍的機關陷阱,那心魔寧毅原本就擅用火器機關、奇巧淫技。這壹次既然是幾百人的進攻,選在晚上,反倒可能被人意外瞬間打亂。
  無論如何,大夥兒都已下了生死的決心。周宗師以數十人舍身行刺,差點便殺死粘罕,自己這邊幾百人同行。就算不成功,也必要讓那心魔膽寒。
  ——在制定計劃時,大夥兒都是這樣呼應的。
  只是在面臨生死時,遭遇到了尷尬而已。
  ***************
  為了牽制小蒼河河谷內的防禦力量,這壹次進攻,綠林人壹共選擇了三個地方。
  首先以少量人手潛行上西面山坡,若是被發現——又或者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壹支八十人左右的綠林好手,將嘗試突破小蒼河河口正門。這邊道路狹窄。說起來易守難攻,但綠林人中本就有不少擅長飛檐走壁、攀援爬墻的,這些好手攻殺過去,對方總不能把堤給決了吧,只要上了河堤,狹窄的地方彼此交鋒的人手都不會太多,何況旁邊都是水,綠林人中。也有不少水性厲害的,由李俊帶著。足以將小蒼河的防守者弄個措手不及。
  真正的進攻,擺在山體的東側,最後發動,由原本初步探查過的小道上山,翻越過去,直取那心魔的老巢。按照刑部的情報。這壹次小蒼河為出山搶糧,守軍全數出動,縱然還有防禦者留下,也必定不多了。綠林人戰陣攻殺或許差點,只要沖進去。伺機殺死心魔,大夥兒的努力,便都有回報了。
  徐強居於東側的兩百多主力當中,他並不知道其余兩路的具體情況如何,只是這壹路才剛剛開始,便遭遇了問題。
  “白牙槍”於烈踩到了火雷,整個人被炸飛,鮮血淋了徐強壹身,這倒不算是太過奇怪的問題,出發的時候,眾人便預料到會有陷阱。只是這陷阱威力如此之大,山上的守衛也必定會被驚動,在前方領隊的“俠盜”何龍謙大喝:“所有人當心地面新動過的地方!”
  “斷門刀”李燕逆則道:“反正已經驚動山上了,我等不要再停留,立刻強殺上去——”
  壹時間,群情激昂,但真正的問題發生在奔跑出幾步之後,後方響起喝聲:“關勝!我早知妳有問題!”
  這說話的卻是曾經的梁山英雄郝思文,他與雷橫、關勝都站在距離不遠的地方,沒有舉步。聽得這聲音,眾人都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只見關勝手持大刀,面色陰晴不定。這時候周圍還有些人,有人問:“關勝,妳為何不走!”
  有人走上來:“關家哥哥,有話說話。”
  這時候雖是攻山開始,卻也是最為緊急的時刻,爆炸剛過,誰知道山上會出什麽敵人。有人下意識地圍過來,關勝朝著後方退了兩步,脫離開周圍幾人的包圍。眼見他竟然反抗,附近的人便下意識地欺上前去,關勝大刀壹橫,順勢掃出,附近三人兵器與他大刀壹碰,彼此盡皆退開。
  “梁山過後,我與那姓寧的沒來往。但妳們今日上得去?”
  郝思文咬著牙齒:“妳被那心魔打破了膽!”
  “無益之事,送死罷了。”關勝目光掃過這漫山的群雄,“哼,郝思文妳想錯了我,但有壹點卻對了,以那心魔的算計,這中間豈能沒有他的人?怕還不是壹個兩個吧。打這樣的仗,我看那樊重才是心魔的人!”
  “狡辯!關勝妳將話說清楚,敢做不敢認麽!”
  有人撲過來,關勝壹個轉身,刀鋒壹晃,將那人逼開,身形已朝來路跨了出去:“事情至此,關某多說又有何益……”
  他話音未落,山坡之上壹道身影舉起鋼鞭鐧,砰砰將身邊兩人的腦袋如西瓜壹般的打碎了,這人哈哈大笑,卻是“霹靂火”秦明:“關家哥哥說得沒錯,壹群烏合之眾自願前來,中間豈能沒有奸細!他不是,秦某卻是的!”
  附近有反應快的,拔刀便沖來:“殺了他!”
  秦明鋼鞭壹蕩,腳下刷刷刷的退了好幾丈遠,拔刀者再度沖來,只聽轟的壹聲。地面炸開,將那人炸得飛滾出去,血花灑了壹地。
  秦明站在那裏,卻沒人再敢過去了。只見他晃了晃手中鋼鞭:“壹群蠢狗!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還敢妄稱俠義,實則愚昧不堪。爾等趁這小蒼河空虛之時前來殺人,但可有人知道。這小蒼河為何空虛?”
  “不要聽他胡言!”壹枚飛蝗石刷的飛過去,被秦明順手砸開。
  “爾等可知,小蒼河全軍盡出,乃是西進,二十萬西夏大軍,如今肆虐西北。這小蒼河全軍,是與西夏人作戰去了!爾等鼠輩小人!華夏淪陷,生靈塗炭時不敢與外族相戰,只敢偷偷摸摸地過來這裏逞威風。想要揚名。全死在這裏吧!”
  他的這句話回蕩山間,話說完,人影朝後方飛掠而去,消失在遠處的亂石裏。山坡上眾人面面相覷。徐強臉上還帶著血,壹時間覺得牙是酸的,沒有力量。
  壹群人擺上生死,要來誅除魔頭,才剛剛開始。便又是內奸又是內訌。這鐵索橫江,上不去也下不來。這還怎麽打?
  片刻,有人喊道:“此乃妖言惑眾之舉,心魔最擅這等奸計。我等過來早知艱險,諸位不可動搖,來啊,隨我殺上去——”
  隨即有人應和:“沒錯!沖啊。除此魔頭——”
  眾人呼喊著,朝著山上沖將上去,不壹會兒,便又是壹聲爆炸響起,有人被炸飛出去。那山頭上逐漸出現了人影,也有箭矢開始飛下來了……
  ****************
  河谷之中,隱約能夠聽到外面的沖殺和爆炸聲,半山腰上的院子裏,寧毅端著茶水和糕點出來,口中哼著輕快的調子。
  “壹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我家就在嗯~上住嗚……聽慣了艄公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姑娘就像……花壹樣……”
  院門邊,老人背負雙手站在那兒,仰著頭看天上飄動的氣球,氣球掛著的籃子裏,有人拿著紅色的白色的旗子,在那兒揮來揮去。
  “此物便要飛出去了,該如何轉向?”
  “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嗯,無法轉向,這東西只能靠風力,吹到哪算哪。左公,來喝茶。”
  左端佑走過去,拿起了壹塊糕點,放進口中吃了,隨後拍拍手掌,繼續聽那外面的打鬥聲:“幾百綠林人,沖上來也死得差不多了,看來立恒真不怕得罪全天下了。匹夫壹怒血濺十步,妳今後不得寧日啊。”
  寧毅喝了壹杯茶:“我早就得罪了,不是嗎?”
  **************
  山麓東側,稍後方的崎嶇崖壁上,此時,兩條繩子正無聲地懸在那兒,外面熱鬧的打鬥中,有數十人沿著這最不可能爬上的巖壁,艱難地往上爬。
  李頻是其中的壹個。他面色漲得赤紅,手上已經被繩子勒破了皮,然而在身邊同行者的幫助下,已然體弱的他仍舊是不依不饒地爬到了半山之上。
  至今為止,他們還沒有驚動任何小蒼河的守軍,因為這片崖壁,想要上下確實艱險。然而,找到了壹名能夠鉆山攀巖的奇人,也正是李頻此行的最大依仗。
  寧毅經營小蒼河已有壹載,即便山中的軍隊大都已出去,想要偷偷地潛入進來行刺,依然是不可能的。為了這壹天的進攻,樊重集結了壹大幫綠林人士,但李頻從壹開始就不信任這支隊伍——這或許也是受到了寧毅當初的影響,沒有嚴格組織的人手,百無壹用。
  他們只是誘餌。
  這邊山壁上,眾人壹個個的拉在這繩索上,再度攀援前進。風從西面吹過去了,李頻站在最後的落腳點上,休息過後正要再次上去,陡然間楞了壹楞,不少人也都楞了壹楞。
  壹只巨大的熱氣球從山裏面順著風飄出來。李頻舉起手上的壹只千裏鏡朝那邊看過去,天空中的籃子裏,壹個人也正舉著千裏鏡望過來,表情似有微微變形。
  籃子裏的那人放下千裏鏡,用力搖晃了手中的旗幟!
  “上——”
  李頻大喊了壹聲——
  山谷裏,有馬隊朝著這邊的山崖奔行過來了。
  在馬隊到達之前,李頻手下的人翻上了這片陡峭的崖壁,首先上來的人。開始了防禦和廝殺。另壹邊,山坡上的爆炸還在響起來,冒著防守者的弓箭,李燕逆等人渾身浴血地沖入了山谷之中,他們想要找人廝殺,先前在上頭的防禦者們已經開始速度更快地後撤。沖下來的人再度落入陷阱、弓矢等物的夾擊當中。
  外側的山坡上,此時是斑斑點點的血跡、橫陳的屍首,有的人已經死了,有的人趴在山坡的土石間,此時還不敢動彈,因為不知道哪裏會忽然的發生爆炸,也有負傷之人,正在逐漸變得安靜的這側山麓上痛苦地嚎叫著。
  沖入山谷之中的人們又往前沖殺了壹陣子,才終於有人出來。與他們交手。那三五人壹組的隊伍朝著落單的綠林人們沖過去,壹陣砍殺後奔跑離開。“焚城槍”祝彪,宇文飛渡、小黑等人神出鬼沒地收割著落單的人命。這場本就算不得公平的戰鬥,對於進攻者來說,就像是落入了壹潭泥沼。他們朝著那邊山腰上的院落繼續發起進攻——這山谷畢竟不大,他們進來,便遠遠看到了院落那邊的寧毅等人。
  另壹邊,李頻等人也在馬隊的“風箏”戰術中艱難地殺來。他身邊的人在懸崖上大戰壹場後。還剩有四十多位,這些人進退相對嚴密、有章法。算是不太好啃的硬骨頭。
  當然,寧毅原也沒打算與他們硬幹。
  陳凡、紀倩兒這些防守者中的精銳,此時就在院落附近,等待著李頻等人的到來。
  左端佑看著東北側山坡殺過來的那支隊列,微微皺眉:“妳不打算立刻殺了他們?”
  “強攻畢竟還會有點傷亡,殺到這裏。他們心氣也就差不多了。”寧毅手中拿著茶杯,看了壹眼,“中間也有個朋友,許久未見,總該見壹面。左公也該見見。”
  “哦?”
  “叫做李頻。曾與秦家大哥壹同守太原,九死壹生。人已經歷練出來了,不錯的讀書人。”寧毅朝左端佑偏了偏頭,“可以……傳承儒學。”
  “傳承?”老人皺了皺眉。
  寧毅點頭,沒有解釋。
  過得不久,兩撥人在小院側前方相聚約數十米的空地前碰頭,預備殺過來。院落這邊,十余面大盾被拖了出來,擺開陣勢,林立如墻,負責駐守小蒼河的人們從四面八方沖出來,將手中弓矢、刀槍指向那邊。
  能夠沖到這裏的,眼下不過是百余人,然而這時候從附近沖出來的,足有三五百人之多,將這山坡上包圍了起來。事實上,從李頻等人被發現的那壹刻開始,這些人已然沒有了任何機會,如今,壹次沖鋒,便要見分曉了。
  徐強混在這些人當中,心中有絕望冰冷的情緒。作為習武之人,想得不多,壹開始說置生死於度外,然後就只是下意識的沖殺,待到了這壹步,才知道這樣的沖殺可能真只會給對方帶來壹次震撼而已。死亡,卻真真實實的要來了。
  而且,殺到這裏,他甚至沒能跟誰交手,身上被爆炸炸傷了壹次,挨了兩箭,其余的時候,不過揮舞兵器拼命躲閃而已。真要說會被對方帶來震撼,恐怕也不太可能。
  前方,有聲音響起來,延遲了他死去的時間。
  “李兄,好久不見了,過來敘敘舊吧。”
  人群裏,李頻排開眾人,艱難地走出來,他看了看身邊的百余人,隨後朝對面走了過去。
  ***************
  越過盾墻,院子裏,寧毅朝他舉了舉茶杯。
  “三百多綠林人,幾十個衙役捕快……小蒼河就算全軍盡出,三四百人肯定是要留下的。妳昏了頭了?過來喝茶。”
  小話的聲音平實而簡單,李頻看見寧毅的身影,深吸壹口氣,整了整衣冠。這個時候,他自知必死,卻還不知道,眼下的這番對話,會發展到壹個怎樣的程度。
  於是他回答道:“我昏頭了?妳才昏頭了?世人皆說心魔十步壹算,素無遺策。卻想不到,壹怒弒君,與天下為敵。妳走這壹步,不止是昏頭。更是瘋了!”
  “殺周喆只是小事,我造反造定了。哦,對了,左端佑左公。”
  李頻走到近處,微微楞了楞,然後拱手:“末學晚輩李德新。見過左公。”
  左端佑站在那兒,點了點頭:“妳助秦家子守太原,置生死於度外,很好。”
  “此乃晚輩職責。太原最終還是破了,生靈塗炭,當不得很好。”這話說完,他已經走到院子裏,拿起桌上茶杯壹飲而盡,隨後又喝了壹杯。
  “造反造定了?”李頻沈默片刻。才再度開口說道,“造反有造反的路,金殿弒君,天地君親師,妳什麽路都走不了!寧立恒,妳愚不可及!今日我死在這裏,妳也難到明日!”
  “造反……”寧毅笑了笑,“那李兄不妨說說。造反有什麽路?”
  “妳的路多了,妳有呂梁山幫襯。有右相遺澤,南面,妳有康駙馬為友,妳有康王府的關系。康王如今便要身登大寶。無論如何,妳只要徐徐圖之,所有的路。都會比妳眼前走得更好。但妳選了最魯莽的路……不對,妳選的地方沒有路。”
  李頻搖了搖頭,看著寧毅,寧毅站在那兒,壹直都帶著笑。他將茶水再度倒上:“還喝嗎?”
  “可以了。”
  “好,那我們來說說造反和殺皇帝的區別。”寧毅拍了拍手,“李兄覺得,我為何要造反,為何要殺皇帝?”
  李頻微微沈默了片刻:“為武朝衰弱,為忠臣蒙冤,為努力沒有結果?”
  “為萬民受苦。”寧毅補充壹句。
  “有嗎?”
  “有的,妳們總喜歡往大處看,秦老是忠臣,他受苦,就是受苦,別人就不是?我在夏村打仗,看見過被女真人強暴的女子,她被救回來,瘦骨嶙峋,非常可憐,休息了幾天,起來給救她的兵做飯,給他們包紮傷口,有人說要娶她。夏村大戰最後壹天的時候,她拿著刀沖出去,妳看,她學會了拿到,成了壹個真真正正的人……死在戰場上了。”
  寧毅搖了搖頭:“為了守住汴梁城,有多少人死了,城裏城外,夏村的那些人哪,他們是為了救武朝死的。死了以後,沒有結果。壹個皇帝,肩上有天下億萬人的命,權衡來權衡去就像是小孩子開玩笑壹樣,沒有任何責任,他不死誰死?”
  “這就是為萬民?”
  “求同存異,我們對萬民受苦的說法有很大不同,但是,我是為了這些好的東西,讓我覺得有重量的東西,珍貴的東西、還有人,去造反的。這點可以理解?”
  “妳雖該死,但可以理解。”
  “嗯,那麽李兄認為,造反這麽大的事,最重要的是什麽?”
  寧毅問出這句話,李頻看著他,沒有回答,寧毅笑了笑。
  “妳、妳們,很多人以為是如何實施,如何壹步步的策劃,徐徐圖之。妳們把這種事情,當做壹種冷冰冰的事例分析來做,簡單的壹件事,拆掉,看看怎麽樣能做成。但我不認同:任何壹件大事,高遠到造反這種程度的大事,他最重要的是立意!”
  寧毅舉起壹根手指,目光變得冰冷嚴苛起來:“陳勝吳廣受盡壓迫,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方臘造反,是法平等無有高下。妳們讀書讀傻了,以為這種雄心壯誌就是喊出來玩玩的,哄那些種田人。”他伸手在桌上砰的敲了壹下,“——這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他笑了笑:“那我造反是為什麽呢?做了好事的人死了,該有好報的人死了,該活著的人死了,該死的人活著。我要改變這些事情的第壹步,我要徐徐圖之?”
  李頻冷冷道:“那妳便要弒君?”
  “在於我有沒有能力弒君。”寧毅道,“我若沒有能力,當然是徐徐圖之,我若是陳勝吳廣,是方臘,我當然要徐徐圖之,但我不是,這個可能性擺在我面前。我要造反,他要付出代價,我能殺他而不殺,那我以後也就不必反了。”
  院子裏沈默了片刻,寧毅拿起茶杯喝了壹口:“做人做事都是這樣,到最後,妳的標準,會退到某個程度,因為世界嚴苛。妳有壹個最高標準,人生標準做事的標準都行,走不通,妳可以退壹點,妳可以妥協壹點,但妳最後的成就,就在於妳退了多少。寧死不退,熬過去了的,才能成大事,從壹開始就講徐徐圖之的人,想得再清楚,也只能壹事無成。”
  “妳可曾想過……汴梁的百姓會怎麽樣?天下會怎麽樣?”
  “廢話。”寧毅將手中的茶水壹飲而盡,“他們得死啊。”
  砰!李頻的手掌拍在了桌子上:“他們得死!?”
  寧毅目光平靜:“選錯邊當然得死,妳知不知道,老秦下獄的時候,他們往老秦身上潑糞了。”
  李頻已經壹字壹頓地吼了出來:“那是他們的錯?”
  “不是他們的錯?”寧毅攤了攤手,然後聳肩,“哦,不是他們的錯,他們是無辜的。”
  寧毅說完這句,目光中有著憐憫,卻已經開始變得嚴厲起來,緩緩的,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就是他們的錯!他們不是無辜的!他們是武朝人!武朝打不過女真,他們就死有余辜——”
  他聲音渾厚,內力激蕩,到後來,聲音已經震蕩四周,遠遠傳開:“妳們講情理,是因為妳們組成武朝!農人耕織勞作,士人讀書統治,工人修葺房屋,商人通貨四方!妳們壹同生存!國家強大,人民身受其惠!國家虛弱,人民死有余辜!這是天罰!因為國家面對的是這片天地,天地不講情理!天理只有八個字……”
  他的聲音傳出去,壹字壹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這聲音隱隱如雷霆,李頻皺著眉頭,他想要說點什麽,對面如此作態之後的寧毅陡然笑了起來:“哈,我開玩笑的。”
  這壹下,就連旁邊的左端佑,都在皺眉,弄不清寧毅到底想說些什麽。寧毅轉過身去,到旁邊的盒子裏拿出幾本書,壹面走過來,壹面說話。
  “確實啊,汴梁的百姓,是很無辜的,他們為什麽不無辜,他們壹輩子什麽都不知道,皇帝做錯事,女真人壹打來,他們死得屈辱不堪,我這樣的人壹造反,他們死得屈辱不堪。不管他們知不知道真相,他們說話都沒有任何用處,天上掉什麽下來他們都只能接著……吶,李頻,這是秦相留下來的書,給妳壹套。”
  寧毅將書扔在桌子上:“所以,在這中間,諸位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東西嗎?他們太無辜了,這本身就是不對的,做了這種錯事怎麽還能無辜呢?所以我在想,給他們壹個說話多少能有用國家怎麽樣?這樣壹來,再出什麽事情,人就死有余辜了,道理也就齊了。”
  這絮絮叨叨猶如囈語的聲音中,隱約間有什麽不對勁的東西在醞釀,寧毅坐在了那裏,手指敲打膝蓋,似乎在思考。李頻素知他的行事,不會無的放矢,還在想他這番話的深意。另壹邊,左端佑眉頭緊蹙,開了口。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中間的道理,可不只是說說而已的。”
  那邊,敲打膝蓋的手指停下來了,寧毅擡起頭來,目光之中,已經沒有了半點的戲謔。
  不久之後,他開口說出來的東西,猶如深淵壹般的可怖……
  ps:
  嗯,這章七千字。
  給點月票唄^_^u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