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爾虞我詐
　　呂太白壹怔，道：
　　“這是什麽話，姓卓的，請妳拿開手，我自會叫妳心服口服。”
　　卓文君道：
　　“不，這壹次我來開，如果仍是兩粒骰子，不論是單是雙，壹千兩黃金是妳的了。”
　　壹旁的柴老二手中鋼丸轉動的更見急驟，他沈聲道：
　　“卓老弟臺，妳怎的壹而再找麻煩？”
　　鐵成鋼也道：
　　“偷有偷法，賭有賭規，卓老弟臺是不宜動那寶盒的。”
　　卓文君大怒，道：
　　“放屁，卓大爺下賭場玩的可是黃金，不是石頭瓦塊，敢坐下來就不怕被人吃得死脫，有道是壹樣的米類，各人的手段，憑本事贏，卓大爺沒話可說，想在卓大爺眼裏揉沙子，門都沒有。”
　　就在這爭執中，壹旁突然出現個老者，穿戴十分闊氣的老者，只見他“砰”的壹聲放下袋重物，道：
　　“我這兒壹袋寶物，時價足在十萬兩黃金以上，正是要來玩壹場呢，今見妳們這般真真假假，真假難分，倒令我老人家倒足胃口，為了證實是否玩詐，且由我老人家壹看；做為證明如何！”說完伸手去托那寶盒。
　　卓文君見另壹賭客來做證明，自是不加反對的任由那老者取去。
　　老者取過寶盒，並未當場揭開來，而是湊近臉小心的去揭開來看—壹慢慢的，慢慢的他終於把寶盒揭開來。
　　於是，他像是十分失望的道：
　　“兩粒骰子呀！”
　　連那寶盒的蓋子也掀翻開來，盒蓋上面除了有凹印之外，並未見第三粒骰子。
　　柴老二早理直氣壯的怒道：
　　“姓卓的，妳倒是要給柴某壹個交待呀！”
　　卓文君雙目精芒閃閃，他咬牙怒視著老者。
　　鐵掌櫃心中壹栗，暗想：
　　“怎麽他也來了。”
　　不錯，來人正是“偷魂老祖”風嘯山。
　　原來風嘯山與小千兒二入睡下以後，風嘯山想起賭王“呂仙”呂太白來，覺得他怎的遠從長安過八百裏秦川而來到這三不管的白虎鎮來，必定有什麽值得壹看的大場面在此出現，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跟來這柴家賭坊瞧瞧也是無傷大雅，不料卻正碰上呂太白處於危難之中，這才中途插壹腳，輕易的解決壹場難堪，也是壹場暗殺，因為——十分清楚的伸出雙手，“偷魂老祖”風嘯山笑道：
　　“各位可要看清楚，我的雙手可是空空如也。”他十指瘦又長，青筋暴露似皮包骨。
　　柴老二輕搖搖頭，道：
　　“卓老弟臺，妳可是看清楚了吧！”他的意思當然是指風嘯山所示的寶盒。
　　卓文君突然雙眉壹皺，緩緩站起身來，道：
　　“這位老兄，可否借壹步說話？”
　　風嘯山指著自己鼻子，道：
　　“要同老夫說話？”
　　卓文君點頭道：
　　“除了妳老兄，在場大概無人夠格同我說話。”
　　他此話壹出，使鐵成鋼也全身不自在，暗罵姓卓的，有壹天看我怎麽整妳吧。
　　便在風嘯山的思忖中，卓文君已兜起面前金磚，當先伸手壹讓，道：
　　“妳請。”
　　柴老二忙道：
　　“怎的不賭啦？”
　　卓文君已走到大廳門口，聞言回頭道：
　　“再說吧！”
　　風嘯山向鐵成鋼示意自己無奈模樣。當即跟卓文君也走出大廳中。
　　兩人走下臺階，又登上對面壹間廂房中，這兒正是卓文君客住的地方。
　　卓文君把侍候的美女支開，反身緊緊關上房門，他身子緊靠著兩扇雕花木門不即離開，燈光下他緩緩的道：
　　“妳是江湖上盛名已久，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偷魂老祖’風嘯山風前輩吧！”
　　撫髯呵呵壹笑，風嘯山道：
　　“不錯。”
　　卓文君不自覺的伸手道：
　　“拿來。”
　　風嘯山淡然壹笑，道：
　　“可是那第三顆骰子？”
　　卓文君已向風嘯山走來，邊點頭道：
　　“不錯。”
　　風嘯山的鼻孔壹抖又動，便見壹粒骰子自右鼻孔噴在他的手上，燈光下他向卓文君手掌送去。
　　從卓文君的雙目淩芒中，風嘯山已猜得出這“青衫秀士”已在火氣高漲不能自已。
　　果然，他的手在距離卓文君掌上半尺處，突然見卓文君的右掌變為擒拿，其勢之疾，足可捉住蒼蠅。
　　只是，風嘯山在卓文君五指伸來的時候，壹招“脫胎換骨”，快不可言的從卓文君五指指風中脫出，那粒骰子也落入卓文君手中。
　　卓文君已觸及風嘯山的肌肉，卻驚於風嘯山的應變之快，不由冷哼壹聲暴伸左手直扣對方支溝穴，同時左腳上提，左膝向前頂去，壹招兩式，端的厲裂，只要風嘯山的支溝穴被抓，他必逃不過下面那致命壹撞。
　　然而“偷魂老祖”風嘯山豈是泛泛之輩，就在卓文君的壹抓壹撞中，雙手上下翻飛，“拂花問柳”，巧妙的把卓文君攻勢化解。
　　卓文君並不甘心，他壹退間鬥然雙指壹彈，壹粒小東西箭壹般的向風嘯山面門打去。
　　風嘯山不及伸手去接，只壹張口，那粒東西正被他咬住，卻是那粒骰子。
　　“噗”的壹聲，風嘯山把被他咬破的骰子吐在地上，忙搖手道：
　　“等等。”
　　卓文君見骰子已破，又見風嘯山連吐不已，壹怔之下也就不再進擊，雙手叉腰，只等風嘯山解釋了。
　　吐了幾次口水，風嘯山指著地上道：
　　“老弟臺，妳看骰子內有水銀。”
　　卓文君咬牙，道：
　　“大廳上妳為何橫插壹手窮攪和？”
　　“偷魂老祖”，風嘯山淡然壹笑道：
　　“為了救妳呀！”
　　卓文君壹驚，道：
　　“救我？”
　　風嘯山點頭，道：
　　“不錯，是在救妳，因為我不願見妳在混亂中被人暗殺。”
　　卓文君楞然搖頭，道：
　　“我不信姓柴的敢於明目張膽對我暗下毒手，也許——也許他在我回來歇時下手，但那種場合……”
　　風嘯山冷笑壹聲，隨手又自懷中取出三把尺半長尖刀，尖刀地上壹拋，道：
　　“妳太小看姓柴的了，這些刀還是在站在妳身後幾人身上取來的，試問這些人是妳的保鏢？若然，我老頭子算是白白瞎操心了。”
　　緩緩拾起三把尖刀，卓文君咬牙破口大罵，道：
　　“他奶奶的我這就去找他姓柴的！”
　　風嘯山不疾不徐的道：
　　“是我就不會這時候去找他。”
　　卓文君怒極反笑，道：
　　“哈哈……如是明敞著幹，卓文君怕他個鳥。”
　　便在這時候，房門有了聲音，卓文君怒喝壹聲：
　　“什麽人？”
　　房門外應道：
　　“是我，鐵成鋼。”
　　卓文君道：
　　“妳來幹什麽？”
　　門外鐵成鋼道：
　　“我是個生意人，找妳卓老弟臺，自然是談生意。”
　　卓文君沈聲道：
　　“妳開的是客店，我又不想吃飯住店，彼此無什麽好談的，妳請吧！”
　　鐵成鋼門外打個哈哈，道：
　　“眼前，當然不是請妳卓老弟臺照顧我的飯店，但有項極為重要的秘密，那可是妳老弟臺非知不可的。”
　　“呀”的壹聲，房門拉開來，灰暗的外面，鐵成鋼壹人站在那裏捋著胡子而笑意盎然。
　　“我可以進去嗎？”
　　“青衫秀士”卓文君道：
　　“請吧。”
　　鐵成剛走入房中，卻見風嘯山面無表情的望著自己，不由打個哈哈，道：
　　“壹場糾紛輕易被風兄化解，鐵成剛十分佩服。”
　　風嘯山仍然是既不承認自己是風嘯山，也不否認，只淡然的壹笑，起身欲走。
　　卓文君忙道：
　　“且等等如何？”
　　望望鐵成剛，風嘯山道：
　　“妳們要談生意，我在壹旁不便，還是——”
　　鐵成剛忙搖手道：
　　“有個中間人在場也是好的。”
　　不料風嘯山搖頭道：
　　“壹生不為人擔保，這回自然不例外，我還是回避的好。”
　　卓文君伸手壹擋，道：
　　“我尚有事相商，且請稍坐如何？”
　　風嘯山壹笑，道：
　　“也好，妳們壹邊小聲說，我這裏伸手堵住兩耳朵。”
　　他還當真舉手塞住兩支耳朵。
　　卓文君聳肩露個苦笑，對鐵成剛道：
　　“閣下可以說了。”
　　鐵成剛搓搓手，道：
　　“這件消息對妳老弟來說可大著呢，就算是天塌下來，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卓文君壹怔又驚的問：
　　“什麽事，快說？”
　　鐵成剛道：
　　“這個消息我可是擔著絕大的風險，如果我只是白忙活壹陣子，倒不如三緘其口，明哲保身。”
　　卓文君壹哼，道：
　　“妳出個價碼吧！”
　　鐵成剛右手壹伸，食指上翹，道：
　　“黃金壹千兩。”
　　卓文君並不驚異，因為壹千兩黃金他目前有，那是他從賭桌上贏的，只是他覺得姓鐵來的太巧合。
　　冷冷的，卓文君道：
　　“想必這消息值壹千兩黃金。”說著打開包袱，當場取出十個金磚往桌上壹放，道：“這些是妳的了。”
　　鐵成剛搓搓雙手哈口氣，立刻取出布巾把桌上的千兩黃金包起來，邊連連道：
　　“絕對值得。”
　　卓文君道：
　　“可以說了吧！”
　　鐵成剛先是看看房子壹邊坐的風嘯山，然後在卓文君的耳邊壹陣嘀咕……卓文君的面色先是壹陣紅，然後由紅轉青，等到鐵成剛話說完，他已怒不可遏的道：
　　“是誰幹的？”
　　鐵成剛遙搖頭，道：
　　“我知道，但我不能說。”
　　卓文君道：
　　“為什麽？”
　　鐵成剛道：
　　“只因對方我惹不起呀！”
　　“叭”的壹聲響，卓文君又是十個金磚砸在桌面上，道：
　　“說吧，即算真的被對方知道是妳姓鐵的露了口風，至少妳已賺了兩千兩黃金入口袋了。”
　　鐵成剛壹拍大腿，道：
　　“也罷，樹長千年劈柴燒，人活百歲終是死，人為財而死，鳥為食而亡，這原是天經地義的事。”說完又湊近卓文君耳邊，輕聲的說了幾句。
　　卓文君冷冷狂笑，道：
　　“他奶奶的，想來也是那群王八蛋們幹的。”
　　鐵成剛這才輕聲道：
　　“快回三尖山清風臺吧，不定那面出了什麽亂子呢！”
　　走至風嘯山面前，鐵成剛伸手拉下風嘯山堵在耳朵上的手，笑道：
　　“真君子也！”說完哈哈壹笑的走了，臨走，他還回頭隱隱的望了風嘯山壹眼。
　　房門又被卓文君關起來，卻聽得風嘯山冷笑道：
　　“姓鐵的真厲害，壹件事情分段賣，而且還賣了個好價錢，真奸！”
　　卓文君道：
　　“妳全聽到了？”
　　風嘯山冷冷道：
　　“本來我也會把事情奉告的，因為我就是由於這件事情，才叫妳早早離開此地的。”
　　卓文君壹楞，道：
　　“何不早說，白叫姓鐵的賺去我兩千兩黃金。”
　　風嘯山淡然的道：
　　“君子不擋人財路，再說妳的這些黃金又不是妳拼老命流血汗賺的，被他人稍加剝去壹些，妳也不會心痛。”
　　卓文君呵呵壹笑，道：
　　“有道理，我是壹些也不心痛。”他壹頓，拉著椅子湊近風嘯山身邊，道：
　　“現在，該談談我們的事了。”
　　風嘯山道：
　　“說吧，我正聽著。”
　　卓文君起身拉開房門，先向外面看了壹陣，這才又緊緊把門關起來，光景透過壹股神秘的到了風嘯山面前：
　　“壹千兩黃金，我要妳替我偷取壹樣東西。”
　　風嘯山道：
　　“那壹定是件寶貝吧！”
　　卓文君道：
　　“不錯，正是壹件價值連城寶貝。”
　　風嘯山雙眉挑起，道：
　　“說說看是什麽樣的東西。”他說出這話以後，心中已在控制不住的“突突”跳，因為他這次來到這白虎鎮上，為的就是那話兒，如果無意中得知自己欲盜的東西有了下落，我的乖，自己只怕當場會暈倒呢！
　　清清喉嚨，卓文君道：
　　“壹只鵝蛋大小的水膽瑪瑙，如今就在柴老二的手中，是我押在他那兒的。”
　　風嘯山像漏氣的皮球般，無精打采的道：
　　“押金多少？”
　　“黃金壹千兩。”
　　風嘯山道：
　　“妳已贏得如許多的黃金，再說三尖山清風臺也不缺這點黃金，何不給他壹千兩贖回妳的水膽瑪瑙，趕緊回家去辦妳兒子被擄的事去。”
　　卓文君咬牙，道：
　　“大刀寨‘絕壹刀’宮彪領人偷襲清風臺，覷準了清華臺無人在而趁火打劫，不過他們擄走我兒子，壹時間還不會要了他的命，倒是眼前，我卻不放過姓柴的。”
　　風嘯山道：
　　“姓柴的已輸了金子，有道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呀！”
　　卓文君道：
　　“不，姓柴的過去曾吃過我不少銀子，這幾年我有家歸不得，甚至連我那老爹也千裏迢迢遠去大漠找我，這些歸根結底全是姓柴的所賜，我非要收拾他不可。”
　　風嘯山道：
　　“他開賭場妳來賭，這叫周瑜打黃蓋，壹個願打，壹個願挨，怎能把錯全由姓柴的負？”
　　卓文君道：
　　“他玩詐，幾年前我不懂，現在壹壹現在我只要多看幾眼就會明白，就如同今晚壹樣。”
　　風嘯山壹想，卓文君的話不無道理，坦然壹笑，道：
　　“這麽說來我不能阻妳那恨，好吧，我這裏收妳壹千兩黃金就是。”
　　不料卓文君又推出壹千兩黃金到了風嘯山面前。
　　風嘯山壹怔，道：
　　“這—千兩……”
　　卓文君道：
　　“也是給妳的。”
　　風嘯山搖頭道：
　　“不，第壹樁事尚未辦呢，怎能再收妳另壹件事的錢。”
　　卓文君笑笑，道：
　　“能做第壹件事，這第二件事就非妳莫屬。”
　　風嘯山道：
　　“總得說出來聽聽吧。”
　　“青衫秀士”卓文君坦然壹笑，道：
　　“壹千兩黃金為我取回水膽瑪瑙，壹千兩黃金為我把這水膽瑪瑙送回三尖山清風臺，交由我妻子黃倩手中。”
　　風嘯山皺起雙眉，道：
　　“為何要老夫親送清風臺？”
　　卓文君道：“
　　”因為妳是‘偷魂老祖’風嘯山。“
　　風嘯山楞然道：
　　”是又怎樣？“
　　卓文君道：
　　”正因為妳是‘偷魂老祖’，我的水膽瑪瑙才能平安的送到清風臺？因為東西在妳手中，我卓文君再也不擔心誰會來偷取我的寶貝了，哈……“赧然壹笑，風嘯山道：
　　”難道妳就不怕我收了金磚又盜走了水膽瑪瑙壹去不回頭的消失江湖？“卓文君十分有把握的道：
　　”不，妳絕對不會，因為妳是風嘯山。“
　　風嘯山呵呵笑道：
　　”妳倒是十分了解我了。“
　　卓文君道：
　　”有關前輩作風，家父不止壹次的對在下言及，所以前輩大廳上壹出現，我就想出來了。“他已改換口氣，稱風嘯山前輩，倒使得風嘯山有些赧然。
　　稍作思慮，”偷魂老祖“風嘯山道：
　　”家中出了恁般大事故，妳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卓文君道：
　　”不，我等妳東西上路再走。“
　　風嘯山搖頭，道：
　　”最好立刻上路，這樣對我在作業上也有幫助。“卓文君壹想，點頭道：
　　”好，我立刻上路。“
　　於是，卓文君稍作叨拾，背起包袱與風嘯山走出廂房，二人走入大廳上，大廳壹邊，柴老二正在與幾個手下低聲說話，見卓文君壹副上路模樣，忙迎上前來，道：
　　”怎的要走？“
　　卓文君道：
　　”老子再不走，只怕連命也完了，煩請備我的馬來。“柴老二望望壹邊的風嘯山，雙目中似透著怒與毒芒，早聽得麻面老九朱壹水道：
　　”卓爺，不是說定了的，卓爺不贏柴家堵坊十萬兩黃金就不走出柴家賭坊嗎，怎的——“”卓大爺是說過這句話，但那是卓大爺的目標，眼下我並未賭回我的寶物，這說明我還會再來，只待辦妥清風臺突發的事以後，卓大爺不請自來，姓柴的，妳可別放走那位賭王喲！“呵呵壹笑，因為卓文君不贖回寶貝，柴老二自是放心的坦然道：
　　”柴某不但留著呂太白，而且十萬兩黃金等著妳搬，希望妳下回來時駕著清風臺的馬車，哈……“望著卓文君與風嘯山二人走出柴家賭坊，柴老二跺腳罵聲連連：
　　”妳奶奶的老熊，看柴二爺不剝妳的皮才怪呢！“壹旁的麻面老九朱壹水怪道：
　　”他這是連夜上路了，我們得抄小路攔人了。“柴老二道：
　　”做得幹凈些，記住，姓卓的不是省油的燈。“”麻面老九“朱壹水冷笑，道：
　　”能狼難敵眾犬，好漢架不住人多，再說我們還有雙龍溝郝家兄弟呢。“柴老二壹擺手，道：
　　”快走吧，抄小路攔他。“
　　”麻面老九“朱壹水壹揮手，當下就是六個壯漢跟他走出柴家賭坊。
　　柴老二心中似是落石般十分篤定，因為他這種對付贏家的手法也不只壹回了，現在——現在他又如法泡制的用於卓文君身上，只是這次為了慎重，他答應”麻面老九“朱壹水去搬請雙龍溝的郝家兄弟二人助拳。
　　大廳上得意的柴老二每個賭桌看了個仔細，正欲離開大廳呢，突見壹個手下手持壹張條子走進大廳來，柴老二沈聲道：
　　”有事？“
　　那下人把條子交在柴老二手上，不料柴老二接條壹看，心中大吃壹驚，急匆匆的向後面偏院中走去。
　　柴老二走地有聲，雙手撩起長衫前擺，走入自己那間大臥室中。
　　站在大鐵櫃前面，他在壹陣猶豫之後，忙取出壹串鑰匙，壹連開了三道鎖，拉開抽屜，於是他壹聲喘氣，又把鐵櫃鎖上。
　　柴老二退出房門，特意命人好生看守，自己卻十分小心謹慎的鎖起房門走向前面大廳而去。
　　邊走，柴老二邊自言自語，這張條子上寫的是”有人盜寶“四字，人家必是得到消息才來示警，而這人又會是誰？
　　帶著疑團走向大廳，柴老二心中終是不放心。便在他心內壹陣嘀咕中，倒希望麻面老九他們早點回來。
　　麻面老九幾人出了白虎鎮匆匆騎馬往白虎鎮西南趕去，雙龍溝就在白虎鎮西南方五十多裏處。
　　半山拗中有個茅屋四合小院，門前小場子上，郝元亮正在同他兄弟郝元光二人翻著馬蹄檢視，那郝元亮尚掛著壹張狼皮在身前，施力的把馬蹄按在兩腿的狼皮面上，右手尚拿了壹個鑿子，附近放了個火爐子，鐵夾子握在郝元光手裏直往火堆上銃，光景是在替馬換蹄鐵呢。
　　這郝家兄弟二人住在雙龍溝，附近的人知道他二人大部份以打獵為生，卻沒人知道這兄弟二人是關洛道上的兩大殺手，現在—壹現在”麻面老九“朱壹水與六名柴家賭坊保鏢打手壹齊到了雙龍溝，朱壹水隔著壹道山溝已在高聲喊：
　　”郝爺嗎？朱麻子來拜訪了！“
　　聲音夠大的，因為場子上的郝家兄弟全挺直身子遙望向對面山腰。
　　於是兄弟二人全笑了。
　　郝元亮粗著嗓門叫道：
　　”朱麻子嗎，快過來吧，壹大早的趕來雙龍溝做甚？“七匹快馬瞬間到了茅草屋前面的場子上，朱壹水下得馬來，忙低頭看，邊搓著手，道：
　　”敢情賢昆仲在替馬換蹄鐵呀！“
　　朱家兄弟是六尺多大漢，膀粗腰圓，孔武有力，二人全是壹個模樣的銅鈴眼大蒜鼻，嘴巴既寬又大的露出壹口黃板牙，大胡子從腮幫子順著往下長，壹下子連到肚臍下，活脫兩只大猩猩。
　　雙肩壹陣聳動中，郝元亮道：
　　”兩匹馬全脫掌，沒法子非換不可。“
　　朱壹水發急的道：
　　”怎樣辦，二位不能立刻上路了？“
　　郝元光道：
　　”先說什麽事吧！“
　　朱壹水道：
　　”中途截殺壹人，且由我七人合力做。“
　　郝元亮道：
　　”誰？“
　　朱壹水道：
　　”三尖山清風臺的卓文君。“
　　郝元光壹皺眉，道：
　　”這小子不是失蹤有年了嗎？聽說他老子為了找他也死在大漠，怎會這時出現的？“朱壹水道：
　　”別管這些了，二位開個價碼立刻上路。“
　　郝元亮壹把拉過郝元光，兩個人走到壹棵大樹下彼此比手劃腳壹番，才又走近朱壹水，郝元亮道：
　　”三尖山清風臺的人不好侍候，妳就拿這個數吧。“說完他比了個壹字。
　　朱壹水道：
　　”那是多少？“
　　郝元亮道：
　　”紋銀壹千兩，少個蹦子也不幹。“
　　朱壹水毫不遲疑的道：
　　”上路。“
　　郝元光拍著高高拴在馬樁上的馬，道：
　　”換好馬蹄立刻上道。“
　　朱壹水搔著頭皮道：
　　”可真巧，早不換晚不換，偏就這節骨眼妳們在給馬換蹄鐵，真急人。“郝元毫齜牙咧嘴的敲著馬蹄，邊粗聲道：
　　”快了，快了！別他娘的活脫燒著猴屁股的模樣。“青山不是青山，滿山樹林葉枯黃了。
　　翠谷變得蕭煞，金風颯颯中掀起壹地黃葉滾動——沙沙響的滾向怪石絕崖的壹角。
　　卓文君騎在馬上心情緊張，這幾年遊蕩江湖，盡量躲著老爹的追蹤，三尖山清風臺的家中，正不知變成什麽樣子了，想來想去，自己還是害在壹個”賭“字上。
　　山道上不能縱馬疾馳，再說那數裏長的野狼谷連白天也有狼群出沒，自己雖不怕野狼，卻也不願招惹上它們。
　　就在距離野狼谷不到壹裏地，算起來已是走了壹半路程，馬上的卓文君突然聽得有人呼叫，回頭望去，好快的壹條人影，宛似陸地平飛而起，筆直的向自己迫來。
　　壹怔之間，卓文君摸摸馬鞍袋中的黃金，暗中戒備的停馬山道上。
　　不旋踵間，來人已漸漸明顯，敢情是位老學究模樣老先土，他壹手撩起長衫前擺，壹手夾著個小錦盒，走起來上身未動而雙腳盤的可真夠快，所以只怕誰也分不清他是走還是在跑。
　　不錯，來人正是”偷魂老祖“風嘯山，現在——現在連卓文君也看清楚了。
　　卓文君面現驚異的心中琢磨，這位偷界老祖師爺，怎會連夜奔走幾十裏山路追來，他想幹什麽？如果他想再多敲詐些什麽，自己少不了當面與以峻拒。
　　”偷魂老祖“風嘯山壹路追上卓文君，便在雙方相距三五丈遠處坐下來直喘氣，他抖動著稀疏的胡子，舉手在頂門上摸著汗水，道：
　　”我操，敢情真的歲月不饒人，才跑上這段路就氣喘如牛而又汗流浹背，唉，老了！“卓文君馬上笑問：
　　”何不騎馬呢？“
　　風嘯山雙目壹瞪，冷冷道；
　　”妳這是什麽話，哪有幹我這壹行的騎著馬‘上班’的！“淡然壹笑，卓文君道：
　　”風老不去辦正事，這時追來為何？“
　　風嘯山挺胸怒視卓文君，道：
　　”妳以為我追來幹什麽？“
　　卓文君壹笑，道：
　　”敢情還想多有所求吧！“
　　風嘯山突的咆哮道：
　　”妳放屁，若非看在妳老子的份上，我老頭子僅這就好生修理妳壹頓——真個不成材的東西。“風嘯山提起卓文君的老子卓靖風，卓文君還真的壹怔，話音中，姓風的老偷兒似是對自己老父有那麽壹點曲扭拐彎的交情，否則他不會如此說話。
　　心念及此，卓文君故意問道：
　　”風老，兩千兩黃金可夠重的，妳怎能扛著恁般重東西跑路？“風嘯山這才面露得色的道：
　　”兩千兩黃金我老人家自會收藏，何用帶在身上。“其實卓文君的意思就是說那兩千兩黃金已清，余下的看妳老偷兒的表現了，目的當然是封住風嘯山額外索求。
　　卓文君淡然壹笑，道：
　　”敢問風老，這時追上在下有何需索？“
　　風嘯山再次大怒，道：
　　”妳小子盡在放臭屁，合著妳是多金卓大爺，我們這些江湖混混沾不得分，沾上就是要訛妳呀！呸！別以為妳有個惡過頭的臭老子，惹火了我連他壹起罵。“卓文君壹怔，道：
　　”風老，算我卓文君急不擇言，口沒遮攔，出言無狀的頂撞妳老，我賠不是。“說完，馬上欠身壹禮。
　　風嘯山撫髯笑笑，道：
　　”知過能改，善莫大焉，妳的賠禮我收下了。“卓文君這才緩緩問道：
　　”風老連夜追來，可有急事？“
　　風嘯山道：
　　”有。“
　　卓文君壹楞，忙問：
　　”什麽樣的急事？“
　　風嘯山指向白虎鎮，道：
　　”早早辦妥妳的事，我得趕回白虎鎮去的，因為我那個小徒兒還在白虎鎮的‘福來客店’呢。“卓文君似是壹聲苦哈哈笑，道：
　　”那妳老該去快辦呀，跑到這兒來幹什麽？“
　　右手拍拍左脅下夾的布包，那個似包著個盒子的包裹，風嘯山相當得意的道：
　　”本來我可以慢吞吞的把這玩意兒送回妳們清風臺的，只是……只是因為路上找個伴兒，邊說邊走，也好除去旅途寂寞，卓大少，妳說呢！“卓文君驚喜之余，滾鞍下馬，急急走近風嘯山面前，道：
　　”原來風老已取得水膽瑪瑙，快拿給在下看。“風嘯山身子壹側右手連搖，道：
　　”妳最好別看，要看也得等到了清風臺。“卓文君道：
　　”如果真是水膽瑪瑙，在此交給在下，也算風老完成這樁生意，如何？“風嘯山搖搖頭，道：
　　”談成的生意，怎可中途變卦？再說妳壹人只怕沒本事把這寶貝弄回家，也許——也許連妳的這條小命不定保得住呢！“哈哈壹聲笑，卓文君道：
　　”只等過了野狼谷，余下的五十裏全是清風地盤，風老，妳認得家父，當知在下所言不差。“冷哼壹聲，風嘯山道：
　　”我問妳，為何急急趕回家？“
　　卓文君道：
　　”證實壹件事情。“
　　風嘯山道：
　　”不就是妳花用了千兩金子換得的那件消息？“”正是。“
　　風嘯山點著頭，道：
　　”姓鐵的消息實在，不會錯的。“
　　卓文君道：
　　”風老如此肯定，必有所恃。“
　　風嘯山道：
　　”不錯，因為那日我同那徒兒在壹片柿林中就發現大刀寨的二當頭‘絕壹刀’宮彪，他率領十多個看來十分兇狠的大漢，擄了個小孩子疾馳而去，方向是繞過白虎鎮趕往雞冠山子午嶺下的大刀寨。可是——可是當時我老人家並不知道那個小孩子就是卓清風的孫子，否則，說什麽我也得試著攔下他們的。“卓文君道：
　　”經過風老這麽—說，我更得盡快趕回清風臺了。“風嘯山緩緩起身道：
　　”走吧，妳願意二人邊走邊聊，我老人家不反對，若是壹馬疾馳而去，我更是沒意見。“卓文君道：
　　”這麽說來，風老定要隨在下去清風臺了？“風嘯山冷哼，道：
　　”好小子，聽口氣妳甚是不歡迎我老人家去清風臺了，怎麽的，可是因為我的行業特殊，怕我去到清風臺以後順手牽羊？“他壹頓又道：”我老人家作風，妳那個失蹤幾年的老子最是清楚。他知道我老人家有所偷有所不偷，換句話說，偷些當偷的，所以說妳只管放心……“卓文君忙搖手，道：
　　”在下並非這個意思，而是我們二人卻只有壹騎，如果在下騎馬，那是對年長的不敬，若是風老騎馬我走路，在事情上我是花錢請妳老辦事的。難不成我卻變成了妳老的馬僮，所以說……“風嘯山怒道：
　　”別瞎扯說了，妳只管騎馬，我跟在馬屁後，放心吧我的卓大少爺，我老人家不會怪妳的。“卓文君道：
　　”既然風老也—同前往，為了減輕風老負荷，東西由我帶著如何？“風嘯山搖頭，道：
　　”妳小子是怎麽了，我這裏壹直在提醒妳，而妳那裏卻壹直的不開竅，敢情妳的聰明才智全被狗吃了。“卓文君壹聽，頓感莫名其妙，楞楞的未再開口。
　　口雖未開，但他的壹雙鳳眼卻炯炯的望著風嘯山——風嘯山已經往野狼谷走去，邊沈聲道：
　　”妳還是留點勁準備打壹場吧。“
　　卓文君拉馬跟著走，聞言忙道：
　　”跟誰打壹場？“
　　風嘯山頭未回的道：
　　”柴老二的那般手下……“
　　卓文君未聽完，突的哈哈大笑，道：
　　”卓大爺幾曾把朱麻子幾人放在眼裏，他媽的，要是不來算他們走運氣，如果敢來，且看卓大爺怎的折騰他們幾個五八蛋吧。“冷冷壹哼，風嘯山道：
　　”單聽那朱麻子六七人是沒什麽，然而再加上雙龍溝那郝家兩兄弟，只怕被折騰的就是妳了。“卓文君壹怔又驚的道：
　　”怎麽的，柴老二搬請那郝家兩個土狗熊了？“風嘯山這才道：
　　”所以我老人家拼命的趕來了，卓大少爺，妳是不是寒了心了？“”我……“
　　卓文君聽了風嘯山提起雙龍溝那郝家兄弟，心中還真壹栗，因為郝家兄弟也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清風臺如果有老爹在，這兩個兄弟可能多少有些顧忌，如今老爹無影無蹤的消失在大漠，只怕郝家兄弟就不買帳了。
　　但再壹想，老爹雖然不在，卓文君也不是怕事的，更何況”藍旗社“魁首，”包頭紅巾“於柏天與那”混世頭陀“田壽二人也絕不會袖手任姓郝的兄弟給清風臺吃派頭上顏色。
　　於是，他沈沈的道：
　　”風老提起雙龍溝的兩大殺手郝元亮與郝天光，在下也只是聽說過這二人，柴老二如果真的招來這二人為他姓柴的賣命，我卓文君也並不含糊他。“”偷魂老祖“風嘯山珂呵著拍手道：
　　”好，好，好，虎父無犬子，口氣同妳老爹如出壹轍，我老人家等著看好戲了，哈……“卓文君道：
　　”倒是我想知道，風老是如何恁般肯定的？姓柴的真搬來郝氏兄弟？“風嘯山邊走邊道：
　　”既知我是‘偷魂老祖’風嘯山，妳不嫌多此壹問？“卓文君是多此壹問。
　　因為風嘯山那張字條到了柴非壹手中時候，他已聽得姓柴的派麻面老九幾人連夜馳向雙龍溝去搬請那郝家兄弟，等他暗中窺知東西藏匿在鐵櫃中以後，未出半盞茶時光，他已包起那顆水膽瑪瑙上路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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