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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忠義江湖 by 柳殘陽

2018-5-27 06:02

第二十章 柴家賭坊
  吃著大刀寨的酒菜,端大夫心中可在琢磨,大概只有大刀寨與如意樓扭結壹起,才能對抗清風臺與藍旗社,總得設法叫他們拼個“同歸於盡”,對!是要生辦法叫這幫江湖梟雄拼個兩敗俱傷!
  端大夫對於替大刀寨人治傷,那可是盡了全力。
  目的不是救人。
  目的是利用救好的這些人能再次揮刀與藍旗社的人拼命,也因此,他在治傷的時候,嘴巴不停的會說:
  “殺妳的人忒也狠心了!”
  再不然他會說上壹句:
  “這種殺法是在要妳的命嘛!太可惡了!”
  這是借機會煽動,步如飛自然不明白端大夫的目的,還以為他是在同情自己呢。
  而“絕壹刀”宮彪的內傷已大見好轉,他在聽了端大夫的話後,破口大罵著:
  “他祖奶奶的,往後有得熱鬧瞧的,老子要不殺他娘的壹個血流成河,我就是王八兔子生的!”
  當然端大夫笑了!
  他是在心中竊笑。
  現在的白虎鎮呢--
  現在的這個三不管小鎮上可熱鬧了。
  當然是人多方熱鬧得起來。
  不錯,白虎鎮上突然來了不少人,只是他們全是由京裏過來的多,其中有二十多人全住在白虎鎮的“福來客店”。
  熱鬧歸熱鬧,但不少人就是覺著有些不大對勁兒,因為這些突然出現在這座豫陜相接的山中小鎮的人,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得出南腔北調的人全有,而且大部分提刀帶劍,走起路來連墻也擋不住的橫沖直撞。
  白虎鎮的“柴家賭坊”如今又是開張依舊,而暫時住在柴家賭坊的“福來客店”掌櫃鐵成剛,仍住在柴家賭坊的東角小客廂中,柴老二絕非是知白守墨之人,他的賭坊要開,而對於住在賭坊的鐵掌櫃,他是每日噓寒問暖,壹天壹小宴,三天就大喝壹頓,而陪著鐵成剛吃喝的,卻又是狠下心腸修理得鐵成剛體無完膚的郝元亮與郝元光兄弟。
  那郝家兄弟可不講什麽“不打不相識,壹打成朋友”的,他們只要拿到銀子,加上有酒吃就成,至於為什麽柴老二突然變得對鐵成剛侍候他親爹般的孝敬,郝家兄弟二人連多想壹想也沒有。
  今年的第壹場大雪下來了。
  而且來勢之猛宛如天要塌下來壹般,西北風簡直能把人吹上天,從天上掉下來的可不是壹粒粒的雪,而是壹團團的棉花。
  柴家賭坊各客廂掛起了棉被似的厚布簾,每個房間也都升起壹盆炭火,當然院中央的大賭廳上更是炭火旺盛,暖氣騰騰,同外面幾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近午時候,柴老二左手玩弄著他的兩只鋼球在手掌上,右手掀起小客廂的布簾子,抖落身上點點雪花走進去,邊呵呵笑道:
  “鐵兄,今兒這場雪下得可真夠大的。”
  鐵成剛正坐在火盆壹邊,雙膝上蓋著柴老二特為他仁兄找來的壹張豹皮,火苗上面吊掛著個酒壺,壺嘴處在往外噴白煙,就宛如柴老二的鼻孔中噴出來的壹般。
  鐵成剛的雙目稍擡,面無表情的道:
  “坐吧!”
  柴老二往地上的鐵成剛雙腳看,邊更關,b的道:
  “白虎鎮的端大夫是名醫,眼看著鐵兄的雙腳傷處也快要好了呢!”
  鐵成剛偏頭望望自己那裹著白布如同兩只棉花糖的雙腳,冷冷的道:
  “拜妳柴兄所賜,鐵某終生難忘。”
  柴老二忙道:
  “鐵兄,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子能撐船呀!”
  鐵成剛回身翻手在桌上取過兩只酒杯,把滾燙的酒斟上兩杯,他遞了壹杯給柴老二,道:
  “說句實在話,要說是我真生妳的氣,那也未必,再說這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娘的皮,永遠也扯不清弄不完。”
  呵呵壹笑,柴老二道:
  “怎麽會扯得清呢,因為江湖就是江湖嘛,如果真的扯得清,妳我這號人物又往哪兒擱呀!”
  鐵成剛道:
  “說的也是,所以正因為扯不清,才會形成朋不朋友不友的難以劃清界線。”他仰頭喝幹杯中酒,又道:“就拿妳我二人而言,當初妳硬是啃住老鳥打秋千的死咬住說我盜走了妳的什麽水膽瑪瑙,就差沒把我真的剁碎了餵狗,這要是真的把我折磨成壹團碎肉,柴老二呀,妳道壹輩子也別想知道水膽瑪瑙在什麽地方了”
  猛的喝幹杯中酒,柴老二精神大振,道:
  “鐵老兄呀,聽口氣仁兄似是已知道是何人弄走了我那只水膽瑪瑙了。”
  鐵成剛點頭,道:
  “這些天我可並未白白住在妳這兒,黑天白天的我在想,思前想後的我可想了不少,他娘的推來算去的大概只有壹個人,而且是八九不離十的必是這老東西把那玩意兒給妳弄走了的。”
  柴老二道:
  “誰?”
  鐵成剛道:
  “江湖上的‘偷魂老祖’風嘯山。”
  柴老二面色轉變得極為難看的道:
  “真的是他嗎?”
  鐵成剛道:
  “我說過,八九不離十。”
  柴老二的雙目壹閉又開的道:
  “那藏在妳棉被下的那些珠寶呢?”
  柴老二就是看了鐵成剛住在他這兒以後,棉被下面搜出的壹堆珠寶,才認定水膽瑪瑙必是姓鐵的盜去,因為那堆珠寶也是價值不貲,哪有偷兒盜出這堆珠寶反倒藏入姓鐵的棉被中,這是說不通的。
  但風嘯山可並不把這些珠寶放入眼中,他的傑作永遠是十分完美的,就如同壹位名廚做出的壹道大菜,那必是色香味俱全而缺壹不可的。
  鐵成剛冷冷壹笑,道:; “柴老二,妳應該想得出來,這就是那老偷兒的高招,那些珠寶當然他是在誘妳走入岐途的必要手段了。”
  柴老二思忖壹陣,壹掌拍在緞棉褲上,罵道:
  “我操,敢情妳我成了那老偷兒的掌中木偶了,任他糟塌任他拔弄著玩呀!”
  鐵成剛道:
  “妳柴老二只要想通了這壹點,就知道我姓鐵的這壹頓挨修理是多麽的冤枉。”
  柴老二忙道:
  “柴某壹定有補償,絕不會叫妳鐵兄白挨的。”
  鐵成剛望著壹雙腳,苦笑道:
  “即算有補償,可也無法令鐵某的兩個小腳趾回原呀!”
  柴老二道:
  “要說郝家這兩兄弟的手法也太過火了些,合著是跟妳有仇,下手像是不把人當人似的。”
  鐵成剛道:
  “別說了,這些天可曾見到那壹老壹小兩個偷兒?”
  柴老二搖搖頭,道:
  “沒見著,就不知鉆到哪個老鼠洞躲著了。”
  兩個人這算是思想勾通了。
  思想壹經勾通,話就多了,二人這是天南地北的聊個沒完沒了--柴老二且又著人把個砂鍋掛在火盆上,十樣菜肴切成十盤放在火盆邊,牛羊肉外帶雞翅膀,去皮栗子,粉絲粉皮牛肉丸子,十斤重的大白菜只把半斤重的凈黃白菜心切在盤子裏,豆腐涼粉丁。砂鍋裏的雞湯滾著,他兩位仁兄筷子夾著盤中生的往湯中瞧著吃,邊喝著那冒熱氣的老糯米黃酒,光景可真夠愜意的了。
  也不知二人吃了多久,柴老二借著壹份酒意,淡淡壹笑的低聲問道:
  “鐵兄呀,有件事情我是壹直的擱在心裏頭,如今不知當不當問?”
  鐵成剛道:
  “妳我舉杯論英雄,已是自家兄弟了,什麽話妳柴老二就當面問吧。”
  柴老二壹喜,上身前傾,嘴巴幾乎湊到鐵成剛的耳根子,猶似捏著鼻子的,道:
  “鐵兄可否告訴我,妳那福來客店的戈爺,他……”
  鐵成剛雙目壹揚,道:
  “他呀?”
  柴老二道:
  “是他,他是誰?”
  鐵成剛淡然壹笑道:
  “是我的管帳先生,他叫戈連。”
  柴老二搖搖頭,笑道:
  “鐵兄,柴非壹這裏可是有意高攀呀,而且也是挺誠意的想高攀呢。”
  鐵成剛道:
  “高攀?妳要高攀什麽?”
  柴老二輕聲壹嘆,道:
  “鐵兄要是不便說,那就算了,何必同柴非壹打的什麽哈哈!”
  鐵成剛望望那厚厚的門簾子,這才低聲道:
  “妳老柴這是名知故問嘛!”
  柴老二壹怔,道:
  “鐵兄這話什麽意思?”
  鐵成剛指著外面,道:
  “那天在地牢裏妳不是已經知道那戈連是何人了嘛,怎的現在又在多問?”
  柴非壹笑道:
  “不錯,那天我是看到他的腰牌,督府參將是他,但他為何巧裝改扮的窩在妳的飯店中當壹名管帳呢?”
  柴非壹的話似是令鐵成剛不快,於是他舉起酒杯道:
  “柴兄,有許多事情最好不知道的為妙,來,喝酒。”
  勉強喝了壹口,柴老二道;
  “有些話不知當不當說?”
  鐵成剛道:
  “撿當說的說。”
  柴非壹搖頭道;
  “當說的往往引不起興趣,倒是些不當說的話,反倒誘人深思呢!”他壹頓又道:“我想問問,妳那福來客店中的夥計們,怎的全是練家子,而且又是些深藏不露的高手人物。”
  鐵成剛知道自從那日單艾珍、麽小花、祈小蝶與和先四人在福來客店那壹場拼殺,如今惹得全白虎鎮的人都知道福來客店中的人個個了得,這是誰也無法子的事。
  就在柴老二的套問中,鐵成剛只得道:
  “柴老二,妳是知道的,過去我是在衙門中當差,幹了二十多年的捕頭,總也認識不少人,如今我開了這家福來客店,往日的壹些手下人找上門來要我賞他們壹碗飯吃,想想看我能不收留他們嗎。”
  柴老二雙目銳利的直視著鐵成剛,道:
  “妳的談話,似是我們這壹方的人,而且妳又自稱是虎牢關人,可是……”
  鐵成剛突然面色壹寒,道:
  “可是什麽?”
  柴老二道:
  “虎牢關可並未有妳這位大人物呀!”
  鐵成剛驚異的道:
  “柴老二,妳……”
  呵呵壹笑,柴老二道:
  “玩笑壹句別當真,來,我們喝酒。”
  鐵成剛道:
  “有許多事情,知道的多了反倒會帶給自己諸多不幸,柴老二,我這話可是為妳好喲!”
  柴老二忙笑道:
  “我懂我懂,所以我只是把事情擱在心裏,恁誰我也未曾吐露壹句的。”
  鐵成剛冷冷的道:
  “那是明哲保身,是最好不過。”
  “是是是,鐵兄說得極是。”柴非壹心中可絕非是什麽是呀是的,而是在冷笑,因為妳姓鐵的絕不是虎牢關人,而是……難保不是個滿族韃子。
  壹場大雪足足下了五天才稍停,這場雪之大,路上的積雪足以把人給埋起來。
  下雪天冷,但化雪天更冷,冷得人們少有往門外走動的。
  而柴家賭坊也是壹連幾天的生意清淡,來玩賭的小貓兩三只而已!,雪停了,柴家賭坊的大門口外,幾個漢子拿著鐵鏟與掃帚,把壹堆堆的積雪推向兩邊,幾個人直忙到日頭往西偏才把門外的雪鏟幹凈,於是幾個漢子壹聲招呼,又往賭坊的院子裏忙忽去了。
  突然間,從鎮頭上來了兩個騎馬的,兩匹馬全是壹色的潔白色,如果不是馬上人穿的衣衫是藍緞袍子與黑絨披風,實難令人分辨出那是兩匹馬。
  前面那披黑披風的人壹頭的長發披肩頭,頂門上壹條寬金色帶子,足蹬豹皮高統快靴,壹手抖著絲韁,目不斜視的隨馬的跳動而跳動著腰身。
  那後面壹人天藍色緞面袍子,壹頂高腳氈帽,脖子上還纏了壹條白凈的圍巾,紫色緞褲子下面壹雙棉靴,在他的後面馬背上,系了壹個包裹,看起來挺重的。
  兩匹馬到了柴家賭坊前面,二人雙雙下得馬來,早驚動柴家賭坊的門房走出來看。
  因為能騎馬上賭坊的,那是大客戶,必得小心的侍候。
  於是那門房笑著走下臺階來,光景是要替這二位客人把馬牽上槽去呢。
  突然間,這人怔住了,他只是張口壹聲:
  “妳……”
  那年輕的藍袍漢子咧嘴壹笑,道:
  “柴掌櫃的在嗎?”
  那門房忙點頭,恭敬的道:
  “在,在,妳……”
  年輕漢子笑道:
  “我怎麽了?”邊把馬拴在階下的拴馬橫杠上,光景是壹完事就要走了。
  於是就見門房笑道:
  “卓爺,妳已多日未來了呢!”
  不錯,來的正是清風臺的“青衫秀士”卓文君,與他同來的,可不正是那“混世頭陀”田壽。
  原來那日風嘯山半途把卓清風的小孫子送交給田壽以後,田壽自然是大喜過望,覺得風嘯山還真夠意思。
  那小柱子回到清風臺以後,卓老太太可把小柱子抱了個緊,她壹把鼻涕又是淚的連小柱子也哭了。
  那卓文君與黃倩二人反倒是頻加安慰。
  老太太止住淚,可沒忘風嘯山師徒的大恩,壹直在催著兒子快把風嘯山師徒請來清風臺,卻因卓文君與田壽二人忙著把清風臺兄弟重加組合,壹時間擱了下來,不巧又是壹場大雪,所以才在雪壹停,二人就被老太太支出來,壹定要找風嘯山。
  壹路上,卓文君把柴家賭坊之事對田壽說了壹遍……那田壽壹聽,遂哈哈大笑著陪同“青衫秀士”卓文君壹徑來到這柴家賭坊。
  現在--
  二人相繼的登上柴家賭坊那臺階上,早聽得大門裏面,柴老二哈哈大笑著迎出來!
  柴老二還能笑得出口,這倒令卓文君壹怔呢。
  “混世頭陀”田壽冷然壹聲低吼,道:
  “柴老二,妳老小子這般的得意,敢情又被妳宰了不少肉頭吧!”
  柴老二忙抱拳,道:
  “田爺大駕光臨,柴老二臉上可有光彩了,二位快請裏面坐,外面可是真的冷呢!”
  卓文君壹手提著個包裹,沈甸甸的跟在田壽身後面直往柴家賭坊走去。
  又到了那間大客廂中,早有兩個姑娘走進來伺候,壹個在升火,另壹個倒茶送酒菜。
  那柴老二招待的十分殷勤,田壽也不客氣的居中壹坐,伸手指著卓文君,道:
  “這地方我老人家壹來,就覺著不對勁,妳小子快把壹千兩金子數給柴老二,取回我們的東西走人。”
  柴老二呵呵壹笑,道:
  “卓仁兄,不是說定了的,只等妳再次到來,我們再繼續賭下去的,而妳可並未贏夠妳心中的那個數,我這裏的呂太白尚等著仁兄指教呢!”
  卓文君輕搖著頭,道:
  “柴老二,妳就別再誘我坐臺子上了,老實告訴妳,我戒了。”
  突的哈哈-笑,柴老二道:
  “這倒是件大新聞,清風臺的卓家大少爺,壹向是認賭不認人,老子老婆全管不著的賭國大人物,竟言戒賭,當真是天下奇聞。”
  田壽豹目壹瞪,道:
  “柴老二,妳在聒噪個鳥,不賭死不了吧!”
  卓文君壹笑,道:
  “柴老二,卓文君確已戒賭了。”
  柴老二道;
  “戒了?哪天的事?經過多天,那現在也該忘了。”
  卓文君搖搖頭,道:
  “忘不了,這壹輩子我都忘不了。”
  柴老二眉與眼似是扭結在壹起了,邊低聲笑道:
  “柴老二實在難以相信,要知嗜賭者不少人全戒過,甚至於斬手切臂的也難以戒,而妳……”
  卓文君又是壹聲笑,笑得相當輕松的道:
  “卓文君已發誓不沾那玩意了,這也是千真萬確的事。”
  壹聲“哈哈”,柴老二道:
  “發誓?那更是戒賭人輕松平常的事。”
  卓文君壹手按在包裹上,滿面嚴肅的道:
  “柴老二,妳知道我是跪在何人面前發的誓?”
  柴老二聳聳雙肩,道:
  “不是妳老娘就是妳老婆,難道妳會跪在田爺面前起誓……可能嗎?”
  卓文君搖搖頭,道:
  “全都不是。”他望望壹旁的田叔,又道:“我是跪在我兒子面前起的誓!”
  柴老二幾乎跳起來的道:
  “奇聞,奇聞,哪有老子跪兒子的,這又成何體統!”
  田壽壹掌拍在桌面上,道:
  “柴老二,妳懂他娘的屁,老子不成氣,就得給兒子下跪,妳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句話嗎?再說這對著兒子起誓要比那跪在神明面前起誓還管用,除非妳這老子不想當,否則就得戒。”
  柴老二壹笑,道:
  “田爺,妳解釋的十分清楚,我柴老二聽的九分糊塗,這戒賭不戒賭全得靠自己,如果卓仁兄這時候再去大廳上玩幾把,他那個小兒子又能怎麽樣?”
  田壽大怒,罵道:
  “妳娘的,從妳的這些話中,老子就知道妳是個絕子絕孫的王八蛋。”
  柴老二壹笑,道:
  “彼此,彼此!”
  田壽當然知道自己是出家人,空靜的心境,自然也是無妻無子,柴老二的話雖是真,卻也令他無可奈何!
  卓文君早把布包壹攤,道:
  “壹千兩黃金,柴老二妳點收吧。”
  柴老二沒有點收,卻又問道:
  “果真的戒了?”
  卓文君道:
  “姓卓的既不是個貪他人錢財之徒,更非靠賭吃飯,不賭有何不可的,柴老二,妳就省省力氣吧。”
  柴老二道:
  “但願卓仁兄有始有終,永離‘賭’海;”
  卓文君壹笑,道:
  “謝了,只等千兩黃金妳收下來,也該歸還我的那顆水膽瑪瑙了。”
  柴老二可真存得住氣,只聽他淡然壹笑,道:
  “那是當然。”邊起身提起布包要走,早被田壽喝住。
  那田壽伸手壹掏,道:
  “柴老二,妳得當面點清。”
  柴老二道:
  “不用點,我信得過卓仁兄。”
  田壽沈聲道:
  “信得過信不過那是妳的事,金錢過手總是要點清的,姓柴的,妳點吧!”
  柴老二壹看,只得打開布包,立刻就見滿室金光壹片,數壹數百兩壹塊金磚整十塊,這才又包好布包,道:
  “對,正好壹千兩。”
  卓文君道:
  “那就請取出我的東西來吧!”
  柴老二點頭,道:
  “二位隨我來,那東西太貴重了,我得在藏東西處親手把那玩意兒交給卓仁兄。”
  柴老二的話連田壽也是吃壹驚,他望望也正在吃驚的卓文君,這才示意卓文君要他跟著走。
  三人走到偏院門口處,柴老二突然高聲把郝元亮兄弟二人叫到面前,道:
  “妳二人守在這兒,閑雜人等不準進去。”
  那郝元亮與郝元光二人等著翻毛老綿羊皮襖,二人見卓文君來,還真的吃壹驚,但卓文君似是不看他二人壹眼的跟著柴老二走入他的偏院內。
  郝元光低聲對他的大哥郝元亮道:
  “哥,以妳看那姓卓的小子會不會把我兄弟殺死‘麻子老九’朱壹水的那檔子事吐露給姓柴的呀?”
  郝元亮伸手擤了壹下流出來的清鼻涕,沈聲道:
  “操他娘的,他姓卓的要是個二百五,那就保不住了。”
  郝元光望望走進屋子的三人,又低聲道:
  “我看姓卓的裝得不認識我兄弟,他可能不是個楞頭青二百五。”
  兄弟二人在院門口站著在商量呢,不料大廳那面“賭王”呂太白緩緩走來,郝元亮伸手搓搓大毛臉,笑道:
  “我可愛的呂仙,妳這是要上哪兒?”
  呂太白伸手指向偏院內,道;
  “我好像看到姓卓的來了。”
  郝元亮道:
  “是呀!”
  呂太白狐皮袍子壹撩就要進去,卻被郝元光伸手攔住:
  “呂仙呀,妳還是大廳上去準備著,不定姓卓的壹出來就去同妳比招式了。”
  呂太白道:
  “我先進去看看。”
  郝元亮道:
  “柴二爺的交待,他的親老子也不許進去。”
  郝元光也笑道:
  “外面冷,妳閣下還是去大廳吧。”
  呂太白雙手往袖子裏壹攏,回頭就走,引起郝家兄弟相視壹笑!
  那柴老二領著卓文君與田壽二人走入他住的地方,從前堂轉入臥室以後,他回頭笑道:
  “二位且在這兒等壹下,容柴某開庫門。”
  卓文君望望田壽,見田壽眼皮子也未擡的面無表情,也就點點頭。
  只見柴老二先是推開壹個大立櫃,墻上現出個假墻,他只用力-推,那墻正向壹邊滑去,於是又見壹個門出現在三人面前。
  柴老二道:
  “二位,我柴某人沒把二位當外人,連我這銀庫也不瞞二位,我這就進去取卓仁兄的東西來,二位可要壹同進去看看?”
  田壽這才忽的揚起雙眉,道:
  “有他娘什麽好看的,豎橫不就是妳姓柴的黑心黑肝連撞連騙弄來的昧心銀子壹大堆。”
  淡然壹笑,柴老二道:
  “柴老是弄了不少銀子,但那是花了壹番辛苦的,田爺妳是知道的,柴家賭坊上下四五十口男女全得要吃的,地盤大開銷多,能剩的也不多,裏面有銀可是多年的積存下來的,田爺呀,也是夠苦的了!”
  卓文君壹笑道:
  “柴老二,我們是來贖東西的,妳快進去把金子放好,取我的東西來,我們可不能耽誤太久,不定第二場大雪就要下了呢!”
  柴老二點點頭,道:
  “好,好,二位請裏面去,我當面把東西交還妳。”
  卓文君道:
  “我們進去方便嗎?”
  柴老二道:
  “怎的不方便,是我自己領妳們進去的呀!”
  田壽突然沈聲對卓文君道:
  “妳進去吧,我嫌這屋裏那股子銅臭味太薰人了。”
  卓文君點點頭,道:
  “田叔在這兒守著也好,我跟柴老二進去。”
  柴老二壹笑。當先舉步走入這間石砌的暗室中。
  卓文君壹進入暗室,那柴老二已將壁上的燈點燃,壹室通明中便見地上放了許多口大木箱子,可並未見他往日存放寶物的大鐵櫃。
  不過柴老二在這暗室中卻另有安排,只見他移動壹支大木靠墻櫃子,墻壁上有個面盆大的圓孔,孔土安裝著鐵門,那鐵門的開關除了必須用鑰匙外,重要的是在墻底下有個小暗卡,也不知柴老二是怎的在那暗卡上壹動,壁上的鐵門才被打開來。
  鐵門壹打開,卓文君見又是壹道鎖,心中在暗罵,妳這王八蛋,卓文君今日看妳有什麽花樣使出來。
  心念間,他嘿嘿壹笑,對正在找鑰匙的柴老二,笑道:
  “好家夥,妳老兄可真會藏東西呀!”
  那柴老二似是就等卓文君說這句話似的,開言回頭壹本正經的道:
  “仁兄這是什麽話,自從仁兄的東西入了我這寶庫以後,我柴老二日夜加派人手看守,就拿剛才吧,我還特意的把郝家兄弟找來守著院門呢,妳知道那兩個人熊吧,他們可是關洛道上的大殺手,半道上誰要是遇上他們,小命不死也得脫層皮,知道他二人是誰?”
  柴老二說的當然是郝家兄弟,他以為卓文君不知此二人呢,其實當初郝家兄弟來到柴家賭坊,投入柴老二手下,那也是野狼谷時候卓文君為他二人出的餿主意,而現在現在卓文君當然得裝糊塗的道:
  “他二人是哪裏人?”
  柴老二道:
  “雙龍谷郝氏雙雄就是他二人。”
  卓文君故示壹驚的道:
  “名聲如雷貫耳,妳柴老二找來這二人在這柴家賭坊,豈有怕事之理,妳高枕無憂啦,我操!”邊輕拍柴老二肩頭。
  輕松壹笑,柴老二這才又打開壁內的壹道鎖。
  於是,裏面便見珠光寶氣外泄如旭日東升中萬道霞光之出現,只是那柴老二伸手往裏面壹陣掏摸之後,剎時間他面色大變,手未拔出來,他已回頭望著卓文君全身哆嗦起來……“卓文君心中在罵--
  王八蛋妳是在做戲給卓大爺看,老子只裝沒看見。
  微微壹笑,卓文君好整以暇的沖著柴老二壹笑。
  柴老二可真絕,他竟然會口吐白沫的喘息道:
  ”完了,完了,那東西不見了!“
  卓文君更絕,他壹把揪住柴老二,罵道:
  ”姓柴的,妳想吃我卓文君?“
  不料柴老二突然頭壹偏,人已往地上倒去,卓文君心中在想,妳小子裝的可真像,東西不見多日,妳竟會壹些不知道?騙鬼!
  但柴老二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任誰也看得出來他絕不是裝的,即使卓文君心中明白柴老二假裝,這時候也無法對壹個昏倒於地的人下手修理。
  處在這時候,卓文君只得雙手托起柴老二走出庫室,門口的田壽嘿嘿笑道:
  ”小子,妳可得存住氣,再有什麽花招妳也千萬別動搖自己的決心和意誌。“卓文君把柴老二往室內壹張檀木床上壹放,笑對田壽道:
  ”田叔,我們這是幹什麽來的,妳老只管放壹百二十條心吧!“田壽道:
  ”姓柴的可是在妳面前裝熊?“
  卓文君道:
  ”他摸不到東西氣結過去了。“
  田壽哈哈壹笑,道:
  ”別管他是裝的還是真的氣結,妳到院子裏抱盆雪花來,我把雪花往他頭上壹蓋,準能把這小子弄醒過來!“卓文君道:
  ”大冷的天,那會不好受的。“
  田壽道:
  ”不冷他怎會醒來過來的,快去取來!“
  卓文君才剛壹腳踏出門,便聽得柴老二”啊“的壹聲,緩緩睜開眼來……田壽冷笑壹聲,道:
  ”醒來了,敢情是怕洗個雪花澡吧!“
  柴老二看田壽在壹旁,忙著站起身來,抱拳作揖不叠的哭窮,道:
  ”田爺呀,妳救苦救難大菩薩,可得救救我這可憐的柴老二呀!“田壽把卓文君叫回來,指著柴老二道:
  ”他這是幹什麽?“
  卓文君冷哼壹聲,道:
  ”其目的在求我的那顆水膽瑪瑙。“
  柴老二忙搖手不叠,道:
  ”冤枉,冤枉,天大的冤枉,卓仁兄妳是看到的,我可是把妳的那價值連城的寶具藏在我的最秘密地方呀,怎的別的珠寶全在,偏就是少了那玩意,這……這要我怎生的向妳卓仁兄交待呀!“卓文君怒道:
  ”誰知道妳是存的什麽心。“
  柴老二雙手壹攤,道:
  ”卓仁兄,妳看我這光景,像嗎?“
  田壽壹攏頭上披的長發,冷哼壹聲,道:
  ”像,妳當然裝的像,否則怎能騙得了人的。“柴老二急的又見冷汗珠,道:
  ”東西不知怎的被人盜走,這事已經發生,我柴老二只好認倒楣,但求卓仁兄手下留情,開個價我照數賠上。“卓文君大怒,道:
  ”放屁,誰要把東西折價,東西不見妳得找啊!合著妳金多,賠了就完事,哦呸!“田壽突的壹把扭住柴老二,罵道:
  ”這些年妳在這白虎鎮上設賭局,清風臺的銀子妳也照樣的擄,娘的,妳可真是生冷不忌呀!“說著伸手壹個嘴巴子打去!
  不料田壽的壹巴掌快,柴老二的頭偏的更快,”咻“的壹聲,田壽已打了個空,倒是令田壽壹怔。
  柴老二早急急叫道:
  ”東西丟了我當然要找,田爺說清風臺的銀子照吃,那也是無奈的事,天下開賭場的怎會管得到臺面上銀子何人的,那得憑運氣靠本事呀!“卓文君沈聲道:
  ”姓柴的,閑話少扯,快拿東西出來,要知清風臺的東西妳吞不了的,還是乖乖拿出來吧!“柴老二哭喪的道:
  ”卓仁兄,東西真的丟了呀!可絕非是我姓柴的心存覬覦,再說這事情既已發生,總是要解決的,二位以為呢?“卓文君稍作緩和的道:
  ”不錯,事情是發生了,當然也得適當的加以解決,眼下我們就聽聽妳的解決之道。“柴老二忙對田壽道:
  ”田爺,妳松松手如何?“
  田壽右手壹松壹推,口中罵道:
  ”去妳媽的!“柴老二並未被田壽推滾出去,他有意無意的原地壹個陀螺急旋身,還是站在原地,這壹招轍地旋風式,田壽當然識得,卻是柴老二腰身壹閃又閃的,令田壽猜不透這姓柴的小子究竟吃幾碗幹飯!
  晃裏晃蕩的站穩身子,柴老二道:
  ”田爺,妳要是再用那麽壹點力道,只怕我柴老二的腰也會閃斷了呢!
  田壽冷哼壹聲道:
  “姓柴的,妳就別逗了,快說出妳的解決之道吧!”
  柴老二道:
  “以柴老二的意思,二位且在我這賭坊住幾天,壹切招待我柴老二親為二位安排,然後我再四出打探,看這玩意兒到底是被哪個絕子絕孫的王八蛋弄走了。”
  卓文君與田壽對望壹眼,二人全明白,這個暗虧也只得暗吃,奶奶的隨他去罵了。
  田壽咬牙,道:
  “要是找不到呢?”
  柴老二坦然的道:
  “柴老二只好聽卓仁兄的了。”
  卓文君望望田壽,道:
  “事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假也就難分了,田叔呀,我們似是被柴老二打了壹悶棍,看來他這壹下子可夠狠的,妳老說該怎麽辦?”
  田壽道:
  “東西是妳小子的,田叔只是來做見證人,如今出了這紕漏,田叔我不便拿主意,壹切全看妳的吧!”
  卓文君想了又想,其實他心中早有安排,現在,他只是裝裝樣子給柴老二看。
  緩緩的,卓文君道:
  “三天,我們在這兒住三天,三天壹過再找不到東西,姓柴的,那就得聽我的了。”
  柴老二道:
  “才三天呀,我的卓大少爺!”
  卓文君道:
  “妳要幾天?”
  柴老二道:
  “少說也得個十天半月吧!”
  卓文君道:
  “要那麽久?”邊又對田壽道:“田叔的意思……”
  田壽面無表情的道:
  “就十天吧,到時候我們是壹天也不再寬限了。”
  柴老二忙點頭,道:
  “我盡力而為,盡力找回妳的東西來。”
  柴老二的話令卓文君幾乎想笑出來,然而他卻笑意轉變成冷笑,道:
  “那就快找吧,我的哥哥柴二太爺!”
  柴老二伸手壹讓,道:
  “找東西壹回事,侍候二位可不能稍有馬虎,二位請到客廂,我派來人侍候。”
  田壽沈聲道:
  “柴家賭坊會侍候人的全是些姑娘,田大爺不習慣。”
  柴老二忙笑道:
  “這個我知道,所以我特意的弄兩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侍候妳老。”他壹頓回頭笑道:“這種年紀的男孩子火氣旺,晚上替妳先把棉被窩暖熱妳再睡,可舒坦呢!”
  “哼”的壹聲,田壽罵道:
  “我操,什麽樣的新鮮事,妳柴老二倒是全想得出來做得絕呀!”
  柴老二道:
  “是人就得要知享樂,除非像田爺這種超凡入聖的人,別的出家人四大皆空,妳老是五大皆空。”
  田壽知道姓柴的在損他,卻又故意的問:
  “還有五大皆空的?倒要領教那壹空是什麽個空法?”
  柴老二道;
  “除了酒色財氣之外,田爺還會加上個‘命’字,成了酒色財氣命。”
  田壽壹怔,道:
  “什麽意思?”
  柴老二壹笑,道:
  “自己可以不要命,也得為朋友兩肋插刀呀!”
  田壽罵了聲:
  “媽的!”
  柴老二心中在暗笑,且看誰吃誰吧!
  【未完待續】
  字節數:23214字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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