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追溯光陰，無盡歲月前，泰皇！

　　那身影轉過身來，屹立於朦朧黑白之中，無形無相，但凡聞得其聲者，只覺壓力在此壹刻，好似排山倒海壹般，傾瀉而來！
　　哪怕是法相真君，亦是如此。
　　只不過……
　　壹只素手揚起，頃刻間拍動漫天雲霧，繼而冷哼壹聲：
　　“些許外道之力而已，也敢裝神弄鬼！”
　　砰！
　　彌羅拳意昂揚，敖景壹聲輕叱，元神通玄，便將那幾乎借著壹角媒介，就要插足這玉京天的神秘力量，直接強勢鎮壓而下！
　　“元神？”
　　那聲音露出了壹抹猶疑。
　　“紫霄，何來的女道元神。”
　　導致沈浮屠破境的主謀者，似乎眉頭皺了起來：
　　“除卻李含舟外，紫霄還有其他大能者？”
　　“可……這不應該。”
　　此時，季秋的手掌已經停了下來。
　　但那由得問心鏡催動神通，所顯化的壹面虛浮水鏡，卻也並未散去。
　　他凝視著那似虛似實，通過壹種無形媒介，於紫霄玉京天宮浮現的神秘人影，眸中玄光流轉。
　　【古神通】
　　【生於上壹紀元，為東荒禁忌道統之壹玄天臺道子，紀末出世，壹千載間，敗盡群雄，號稱玄天臺萬載以來，最為有望斬道見我，證就尊者的天驕，於東荒當代近乎無敵，能與其比肩者數之寥寥。】
　　【後因九界十方，諸天至尊殺上穹頂，縱天壹戰，與古天庭占據‘尊位’的古老神聖爭鋒，最終落敗，導致血洗清算降臨，東荒避之不過，古神通亦是如此。】
　　【彼時，前方路斷，尊者隕落如雨，極境傳承跌落人間，古神通得不老山之主傳承，覓得其帝兵‘光陰燭照圖’與道場【通天建木】，遂遁入其中，自封修行，十萬載間不計數，以壹紀之果，化先天靈根、至尊傳承於己身，復蘇而來。】
　　【後續：？？？】
　　自封！
　　是來自上壹個紀元遺存的大能者，曾見證過極境至尊與古天庭爭鋒的人物！
　　不老山，通天建木。
　　從推演軌跡上，可以看出這名為‘古神通’的存在，壹身底蘊來自何方。
　　這些名頭，雖季秋並不認識，但光聽名諱，便知來歷非凡！
　　能執掌‘光陰燭照圖’這等帝兵者，當為壹代至尊，是與補天至尊姬空同代的大能，而他留下的道場，定然更加不可思議。
　　如此存在，為何會盯上紫霄壹脈？
　　季秋心中疑惑，然卻不敢大意。
　　與此同時，沈浮屠本來被問心鏡玄光惑心，壹片懵懂的面容，終於掙脫開來。
　　他只壹眼，便見得了古神通的虛影，當下無比熟悉，雙眸頓時壹縮。
　　而透過壹角水鏡，已經顯化而來的古神通，望向這被他施展帝兵神通，截留下五百年光陰的沈浮屠，語氣卻是頗為遺憾：
　　“可惜了。”
　　“妳小子可是本座精挑細選才選中的人，無論是身份地位都恰到好處。”
　　“但貌似……”
　　“是派不上什麽用場了。”
　　古神通語氣泛泛：
　　“本座近來方才出世，眼見此世雕零，聖地不過寥寥，縱使古前道統都是難覓，遂想效仿前代高人，立至尊道場，統禦壹方。”
　　“原想借妳之手，以窺李含舟虛實，可眼下亂成了這般模樣都未露面，如果不出意外，不是死在了元神道衰之上，便是身軀內那壹縷‘輪回道種’觸發，壹身修為徒作他人嫁衣了。”
　　他的身影，從那原本水鏡之中邁步走出，身著黑白法衣，棱角分明的溫和面龐，暴露在了玉京天宮的每壹人眼裏。
　　雖話語說的雲裏霧裏。
　　可到了最後，當古神通口吻之中提及了李含舟時，殿內的諸多上真卻是不由動怒了。
　　“放肆！”
　　張道罡按劍聽雷音，禁不住須發怒張。
　　“祖師名諱，也豈是妳壹介來路不明之輩可以擅自提及的。”
　　“速速退去，莫要在我脈玉京天宮放肆。”
　　“若不然，縱使妳是壹方元神道君，可此刻梁子結下，亦是不死不休之局！”
　　玄霄掌教語氣不鹹不淡，手中拂塵壹揚，瞬間，於雲霧殿內排列的三十三座玄玉蒲團，當下熒光閃爍，如點繪面般，互相勾連，形成壹陰陽道圖模樣的陣法。
　　十數位法相真君的氣息，此時連並壹處。
　　其中又不乏張道罡這等精氣神圓滿，距離元神道行，也只差壹步的大能者加持。
　　因此同氣連枝下，即使沒有紫霄道印坐鎮，但那股強橫的氣機，也是壹瞬之間充斥天地，使得千萬裏罡風雲海排空，哪怕不是元神，也決然不能小覷！
　　但對此，古神通卻是搖了搖頭。
　　他那壹雙足履踩踏在虛空之中，蕩漾出微微漣漪，被如此強橫的氣機鎖定，語氣卻是依舊雲淡風輕：
　　“何故如此。”
　　“本座也並非是有意踏足，若不是這位道友以神通窺測於我，我又何至於在此刻露面紫霄？”
　　“如今東荒原本的巨頭級勢力【仙盟】崩塌，無人執掌，本座曾受尊者教誨，又得極境傳承，如今紀末，雖無法斬道，但總有壹日，本座會殺入陰世，重新連通九界十方，到了那時，前路壹開，元神豈能是仙道盡頭？”
　　“人人皆懼陰世，道那方恐怖莫測，但實則那裏不過是通往外域的通道罷了。”
　　“仙盟七聖踏足天外，直上穹霄，走的才是死路壹條。”
　　“說這些，妳們可能不懂。”
　　古神通的雙手背負於身後，看著那壹雙雙幾如利劍般的目光，語氣淡淡：
　　“但說起李含舟，妳們是否就能懂了？”
　　“之所以本座這般關註於他，只是因為本座在這紫霄聖地，感知到了壹縷‘輪回道種’的氣息。”
　　“輪回刀，斬盡彼岸身，得證今世果。”
　　“李含舟能夠在如此之短的歲月裏成就元神，不過是因得了輪回道種的饋贈罷了，這種東西，早晚都是要還的。”
　　“本座很好奇，此世執掌‘輪回刀’者，究竟是何人，所以才想見李含舟壹面，只可惜自我復蘇之後，此人便是渺無音訓。”
　　“不然，若他願意歸附於本座麾下，說不得本座還會出手，替著他將那駕馭‘輪回刀’者鎮壓，叫其道途再無後顧之憂。”
　　“說這些，妳們可能不懂。”
　　“但……”
　　“既然今天到了，便也好叫諸位曉得壹二。”
　　“自此往後，玉衡道洲，本座將於無邊建木之上，開辟‘玄天臺’壹脈，代了玉衡聖地之名，統禦東荒玉衡諸域。”
　　“紫霄，亦不例外。”
　　這壹番言語，道出的信息斷斷續續，不知真假，但哪怕聽不真切，也能曉得都是莫大秘辛。
　　正當諸人心緒萬千之際。
　　古神通言語落罷，指尖壹點，如流光壹般，夾帶陰陽玄光，沒有動用任何法力的波動，便叫在場諸人手段，盡皆消弭於了無形。
　　“他是怎麽做到的。”
　　敖景眉頭大皺。
　　雖然她的彌羅拳意並未受到影響。
　　但……
　　那不過是因，此人只是虛影罷了。
　　設身處地，如此輕描淡寫般，化解紫霄殿內諸多上真手段，這要是換作她來……
　　她恐怕難以做到。
　　似乎是感受到了敖景的目光，古神通轉過身子：
　　“道友，妳壹身元神道行，又是蒼龍之身，底蘊非凡，想來應是西海壹脈，與這玉衡隔了千裏萬裏，堪稱天南地北也不為過。”
　　“既非此域人，便莫要過多插手為好。”
　　“或許日後，妳我能打上些許交道，但現在……”
　　“妳不如我。”
　　“我既出世，便是本著橫掃當世壹切敵的心思，要在萬載之內效仿前人，爭得壹尊極境之位。”
　　“此世殘破，斬道者壹個皆無，浩浩九界十方，能夠引得天庭出手鎮壓的壹方大界不止壹處，此界才被清洗，雖只余了壹千多載便合壹元，但這點兒修行底蘊，根本不會惹得劫數降臨。”
　　“有些元神老怪，壹個個見不得廬山真面目，便人人自危，須知道人劫最難渡，如今東荒動蕩，便是如此。”
　　“本座告知道友如此之多的秘辛，道友還不速速退去，靜心修行，說不得下個紀元開啟，也能博得壹尊斬道尊者位，如此豈不快哉？”
　　旦夕之間，古神通以神秘莫測的手段，將紫霄諸位上真聯成法陣，盡數破去，還能對著敖景侃侃而談。
　　若是尋常人，或許會對他心生敬畏，哪怕元神也得謹慎對待。
　　可……
　　他遇到的是敖景。
　　聽得古神通這壹番長篇大論，敖景非但心中未曾生出退意，反而還頗為厭煩。
　　她現在只有壹個想法。
　　那就是……
　　妳壹介虛影前來，雖手段我看破不了，但本君若真施展神通，妳當真以為能夠避開？
　　紫霄滅不滅的，又不是我敖景需要在乎的事情。
　　真把本君逼急了，壹拳滅了妳，再把嶽無雙帶走，介了那時，無論是回歸西海，還是送往開陽道域的大燕神朝，妳就是底細再深，又能如何。
　　帝兵？
　　本君雖然沒有，但那北邊開辟壹方神朝的臭丫頭，可是有緣從上古破落神朝裏走出來的！
　　當世唯壹壹個敢於自號神朝的勢力，她手裏的壓箱底手段，可未必會比這個差！
　　沒名沒姓，從未聽過，口氣倒是不小！
　　琉璃色的龍眸中，兇光壹閃。
　　擺出壹副縱橫睥睨的模樣，除了嶽無雙外，本姑娘可是壹個都不喜歡！
　　再敢廢話，給妳壹拳！
　　壹時間，敖景心中不愉之至，當下背後有滄海滔滔，蒼龍吟嘯，下壹刻就想壹拳轟散這古神通。
　　但，季秋這時卻開口了：
　　“我聽懂了。”
　　“道友想要效仿古尊者，同代無敵，打出壹條上天入地，天下第壹的無敵道果，來證就人道極境。”
　　“這人世界的道果千千萬萬，三千大道皆可走入盡頭，但卻唯獨這無敵壹世，途徑最為清晰。”
　　“所以……”
　　“道友想在此世爭得，倒是並不叫人意外。”
　　“只是，閣下壹道虛影，便在我紫霄聖地如此大放厥詞，是否，有點太過了。”
　　季秋額頭，有赤紅色的玄奧紋路，輕輕浮現。
　　似從亙古前穿梭而來的恢弘氣魄，蒼茫無邊，從他這挺立身軀，彌漫開來。
　　“恩？”
　　古神通面色訝然。
　　“道友，妳不簡單啊。”
　　“不過，卻是不知，妳又是何身份？”
　　他的語氣雖古井無波，卻是慢慢有了些認真與凝重。
　　即使，眼前人不過是壹介法相而已。
　　但……
　　他卻在他的身上，察覺到了極境的道果氣息！
　　這點，很不可思議。
　　“妳站在玉京天的地界上，卻不知我是誰？”
　　“這樣看來，道友也並非似我想的那般強橫。”
　　“李含舟，是我的門徒。”
　　“紫霄，是我所開辟的基業。”
　　“本座，自然是這紫霄的開山祖師，還能是誰？”
　　季秋的聲音不大，但語氣卻毫無懼色。
　　“妳承了哪尊古老之前大能者的傳承？”
　　“‘道果’……這個詞匯，還有妳額頭的印記，這些東西，可不是普通人能夠曉得的。”
　　“紫霄的初祖，那卻是有意思了，我並未深究過汝等門派的歷史，確實不知閣下是何方神聖。”
　　“但……既閣下也是有識之士，那就應當知曉，為何本座能為妳紫霄的門徒沈浮屠，截下五百年壽！”
　　“本座耗費無數時間，成功執掌光陰燭照圖，即使修為不足，但亦能仰仗帝兵，涉足‘光陰’與‘歲月’！”
　　古神通的眸中飽含興趣：
　　“且叫本座追溯光陰壹角。”
　　“來見識見識，妳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過法相之身而已，便有如此氣魄膽識，當真不怕本座含怒出山，千裏隔空，送葬於妳？”
　　壹席話，差點叫敖景壹拳砸在他腦袋上。
　　只不過，敖景還是忍住了。
　　因為，她與季秋心有靈犀，締結真靈之契。
　　她能夠感受到，季秋的意思。
　　而事實上，季秋確實也不是很擔憂。
　　畢竟……哪怕古神通再是強橫，可卻依舊逃不掉他的推演，其壹生軌跡，在季秋雙眼裏沒有任何秘密，他又為何要懼？
　　再加上，古神通露面後，所透露而出的秘辛實在太多了。
　　李含舟，輪回刀，還有陰世！
　　前者關乎他弟子訊息，後者關乎蘇七秀，這可不能等閑視之！
　　至於追溯光陰……
　　說實話。
　　季秋其實也隱隱有些期待。
　　他想要看看，這位執掌所謂‘光陰燭照圖’的帝兵傳承者……
　　到底，能看到什麽！
　　……
　　此時。
　　玉衡道洲，極西之土。
　　十數載之前，從塵封的壹處古地中拔地而起，直入天際的通天建木，於那連綿起伏的群山之中，最高的那處峰巒之巔！
　　有身披黑白玄衣的修者，眉眼從容迎風盤膝，眸子微閉，似在打坐。
　　在他面前，有壹道黑白圖卷，徐徐張開。
　　那上面好似蘊含了光陰之妙，每每長出壹卷，便是百年千年。
　　而此刻，古神通所窺視的。
　　正是季秋身上，有關於‘光陰’的痕跡！
　　“呵，倒是有點意思。”
　　隨著那圖不斷張開，古神通不由壹聲輕笑：
　　“這是什麽有意思的法，從未聽過有哪尊至尊，是以屢次重修，這才證道的啊？”
　　“不過……”
　　他的話語此時，根據從那圖上推演到的痕跡，隨之又有了些許沈思：
　　“八百年前的大乾，蘇七秀……”
　　“那不是，瑤池天意劍的傳人麽。”
　　“還有壹千八百多年前的大燕，女帝趙紫瓊，同名同姓，應是開陽道洲，那個疑似執掌人王印的神朝女帝無疑了。”
　　“嘶……本座自封如此之久，從未聽過這種事情，不過……此人確實是紫霄的開派祖師，而且身上關系竟如此錯綜復雜，這點無疑。”
　　“有意思。”
　　“要是能將此等人物壓服……”
　　“今生今世，本座何不能壹窺如不老山主那般，極境無敵的風采？！”
　　古神通追溯季秋的痕跡，見證了他的第壹世與第三世。
　　而哪怕是光陰燭照圖的威能。
　　也只能窺測到季秋的八百年前，與壹千八百年前，而且還是以此刻為錨點，順流而上，所以除了數次輪回外，看不出任何異常。
　　不過……
　　當古神通感慨過後，憑借光陰燭照圖，從季秋教授陳玄陳北滄，隨即化道而去，繼續往前追溯時……
　　他本來那張雲淡風輕的面龐，卻是變了。
　　不僅如此。
　　本來追溯壹千多載，陰陽玄光縈繞如仙器壹般有靈的光陰燭照圖。
　　壹瞬之間，仿佛開了永不停歇的加速器壹樣，壹瞬跨越遙遙，往前追溯了不知多少萬年，緊接著，猛地黯淡到了極點！
　　甚至連完全流暢的畫面，都再也窺視不得，只能顯示出斷斷續續的殘破壹角！
　　而憑借著這斷斷續續的殘破壹角……
　　古神通看到了，即使是他，都絕然不敢相信的壹幕。
　　“這……這是！”
　　他看到了日月墜落，神人混居。
　　然後……
　　有壹人立於龐大無邊的神人首級之上，俯瞰萬古，神情寂寥。
　　而後，似乎有人，在若有若無、斷斷續續的，吟誦著叫人聽不清晰的古老言語。
　　那話語悲壯且蒼涼，令人難以領會，但卻無端恐怖，仿佛蘊藏了不可思議的黑暗：
　　【巨人王誇……因逐太壹……毀……】
　　【九黎……大蚩……墮……淵……】
　　【軒轅……服天人丹……化噩龍……荒蕪……】
　　【神農……有巢……刑……巫……】
　　【終將，消弭。】
　　【唯，泰皇，獨存當世……】
　　仿佛是來自古老前的囈語，叫古神通壹瞬之間，如遭雷殛！
　　泰皇……
　　這個古老而又神秘的詞匯。
　　他……曾經聽過！
　　那是……
　　比之上個紀元，都要更加古老太多的歲月！
　　相傳那時……
　　天庭尚且未立，天地都是蒙昧！
　　那是壹段根本沒有任何古籍遺留的歷史，哪怕追溯光陰，都觀測不到的時代！
　　“這……”
　　“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