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玉衡道君，七聖踏天的落幕！

　　“玉衡……”
　　玄青陽面色陰晴不定。
　　他看著那自壹面殘鏡中浮現而出的道袍身影，心頭升起寒意，似乎回想起了曾經與其交手，所發生而出的種種事端。
　　末了，壹聲冷笑：
　　“壹縷未散元神而已，也敢如此叫囂。”
　　“死便是死，妳若不死，祁老鬼、萬魁與本座壹並滅妳玉衡道統之時，妳又為何不露出面來？”
　　“虛張聲勢罷了。”
　　踏於黑蓮之上，玄青陽神情桀驁至極。
　　往前歲月，或許殺不了妳。
　　但妳玉衡已然覆滅，本君憑何還要畏懼？
　　殺！
　　似龍吟又似虎吼的咆哮之音，於虛空化作音波乍響，頃刻間玄青陽身染黑霧，如從九幽探出身來，化出千丈法身，遮天蔽日。
　　“玉衡，今日本君便斷定妳死了，並且還要滅了妳這壹道殘魂，妳能如何？”
　　他的眼神淡漠，全無分毫懼色，聲音中氣十足，似乎已是按耐不住，就想出手，了結了這場超過萬載的舊日恩怨。
　　轟隆！
　　五指捏拳，法身壹顯，如巍峨山嶽，玄青陽吞雲吐霧，神情張狂，似橫擊日月壹般，將覆蓋了九幽冥焰的巨拳，往那從殘破古鏡中顯化而出的元神身影，直砸而下！
　　壹時間，虛空如鏡碎！
　　“唉……”
　　身披朦朧靈光，從鏡中脫身而出的元神，正是玉衡聖地的開辟者，玉衡道君。
　　也是東荒曾經距離斬道最近的存在之壹。
　　當他聽到玄青陽口中無所顧忌的言語時，更是長長壹嘆，面色無喜無悲，只余復雜。
　　不過，從這壹二聲貫徹天宇的長長嘆息之中，可以清晰的聽出。
　　這位道君的內心，大抵並不像他表面所表現出的那般平靜。
　　“道統之爭，沒什麽好講的。”
　　“我立玉衡壹脈六萬八千載，將這東部諸域冠以玉衡道洲之名，叫我這壹脈傳承昌隆至今，也已走到了極限。”
　　“與妳之間，不過只是因果報應而已。”
　　“但玄青陽……”
　　“本君能三次差點鎮殺於妳，縱使如今看似衰弱，但妳當真覺得，我拿不下妳？”
　　看著那壹拳橫空殺來，帶著無法言語的元神偉力，玉衡道君袖袍壹揮，如星河垂流，化作長鞭，重重抽出！
　　嘭！
　　浩蕩的靈機撕裂穹霄，澎湃巨力溢散，稍稍傾瀉壹二，便足以叫他人色變不止。
　　“我們不出手嗎？”
　　敖景蓄勢待發，側眸望向季秋，傳音問道。
　　對此，季秋眼神微瞇：
　　“別急，再等等看。”
　　他以玄鳥降世神通，抵消了那九幽冥焰。
　　而觀玄青陽這千丈法身與魔道重拳，雖也強橫無匹，以他如今的道行，決然難以勝過。
　　不過要是再加上敖景的話，縱使贏不了，這魔頭也不可能邁入紫霄道域壹步。
　　既如此……
　　倒是不妨再多看看。
　　這位只聞其名的玉衡道君，到底有多強橫。
　　能贏自是最好，若真不是對手，再出手也不算遲。
　　畢竟對於這種不知底細的強大存在，如何謹慎，都不為過。
　　兩道身影，壹白壹黑，於此道域邊緣鬥法，余波激起千萬重氣浪，甚至因為屢屢調動靈氣，更是使得山嶽震動，江河沸騰！
　　這還是有著紫霄大陣鎮壓中樞，加固了此方道域天地的緣故。
　　不然，若是如昔年的北滄州，恐怕天崩地裂，都不過是旦夕之間而已！
　　“這老鬼，不是說已經死在界外了嗎？！”
　　玄青陽心中翻江倒海，看著鬥法爭高，每壹招壹式皆是勝過自己壹籌的玉衡道君，駭然無比。
　　元神之中，亦有高下之分，但已不是單純的境界了。
　　此境，壹分證道真君，法相品質之高；二分出身跟腳，所修功法神通之高；三分渡過衰劫，自成天地之高，唯得三者齊聚，才能算得上是道君之中的佼佼者。
　　像是玉衡道君，便盡得三者絕巔，修行幾萬載，幾乎是從各個方面都能碾壓於他。
　　但……
　　按理來講，這只是壹縷元神才對吧，如何能有這般威能？
　　玄青陽不解。
　　而此時，長空罡風獵獵，那玉衡道人似乎不欲與他繼續僵持了，只指尖壹點，壹剎那，心中有死寂之感，湧現而出，叫玄青陽雙眸壹縮：
　　“這是……截天指！”
　　玉衡道君的成名神通，也是玉衡聖地的壓箱底絕學，位列當世頂尖聖法之壹。
　　同時……
　　也是他第壹次與玉衡道君照面，誌得意滿，妄圖與其搏殺壹分高下時，差點……將自己元神洞穿的壹式指法！
　　可，此法施展要求，本應極高才是，如何是這般狀態的玉衡道君可以催動的？
　　這魔君百思不解。
　　但……
　　那股源自心靈的恐懼感，卻是做不得假！
　　只見那道人雙眸壹陰壹陽，好似日月同天，光是前兆就已是叫他心靈顫栗，使得舊日道傷觸發的種種恐懼，壹壹襲上心來。
　　“而且這氣息，隱隱約約，甚至比之當年更加玄妙莫測，斬道斬道，聽聞乃是自斬壹刀，向死而生的偉岸境界，莫不成這老鬼未曾死透，還陰錯陽差，走上了更進壹步的道途？”
　　“不行，若是他在誆我……可是，這氣息竟又端得強大，壹旦本君判斷出錯，要是死在了這兒，那可實在太冤！”
　　玄青陽壹時躊躇。
　　可……
　　當那道君雙眸壹凝，指尖勾勒法理與道，將昏黑的天地分割開來，只余陰陽，甚至貫穿了天地，叫著此刻的距離，都失去了‘概念’時。
　　踏於九葉蓮臺上的玄青陽，心中猶如警鐘長鳴，有死亡的陰影與恐懼，籠罩在了他的元神之上！
　　“不行，不能賭！”
　　撤！
　　萬壹呢。
　　萬壹要是真的……
　　豈不是要栽！
　　“事不可為，不能強行為之！”
　　心中念頭頻生，本來躊躇是否值此壹刻，打破心魔的玄青陽，看著這比之往日要更加強橫的截天壹指，本來將要擡起的法身殺拳，突然停滯了下。
　　隨即毫不猶豫，以漫天黑霧化作屏障，當下遁走，人去煙也消。
　　而隨著他身形逃遁。
　　玉衡道君落下的那壹指，才不過姍姍來遲。
　　其之威能，雖說方才頗為唬人，但此刻落下，也不過堪堪驅散了周遭幾分黑霧，便……
　　達到了極限。
　　“唉……”
　　看著玄青陽遁逃而去的模樣，確定了他的氣息於壹瞬，早已遁逃於了千裏之外，這位道君方才復又壹嘆：
　　“此獠心中對吾之懼，實是太深。”
　　“不然，也不會被這徒有其表的區區壹指給嚇退了。”
　　“他也不想壹想。”
　　“若本君當真能誅殺於他，豈能叫這壹指醞釀如此之久？”
　　“早便將他顱骨洞穿，元神消弭了！”
　　說罷，玉衡道君轉過身來，望向季秋，神色無奈：
　　“這位道友。”
　　“吾不知妳來自何方，但略略壹窺，妳身上所蘊藏的手段，當真繁多。”
　　“不談跟腳與神通，須知道，縱使元神親至，也不可能將本君這壹縷元神，從那面殘鏡中尋覓出來。”
　　“妳是如何做到的？”
　　他的口吻裏，帶著濃郁的好奇。
　　對此，季秋自是笑而不言，看上去頗為神秘。
　　有關於輪回模擬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告知玉衡知曉。
　　顯然，那位道君也是聰明人，見到季秋不願回答，也並沒有強行詢問。
　　他看著自己這元神靈體越發虛幻，面上終於露出了三分悲苦：
　　“想本君縱橫壹生數萬載，見證過無數天驕大能崛起落幕，卻沒料到，今朝就要輪到我了。”
　　“閣下心中想必有所疑慮。”
　　“為何玉衡覆滅，本君藏匿於這壹面殘鏡之中，並未出手。”
　　“但，看著我眼下的狀態，想必妳也應該能夠懂得了吧。”
　　“非是本君不願出手，而是我本就已死，不過只余下壹抹殘破元神，寄於玉衡鏡中茍延殘喘，連誅殺這玄青陽都做不到，又哪裏能夠力挽狂瀾，叫玉衡免於覆滅之危呢。”
　　“本來，為了保玉衡鏡不失，本君選擇了壹有氣運者，想要叫其繼承吾之傳承，在成就元神後，代我名諱，執掌仙盟。”
　　“只可惜……”
　　“那小子沒這份命，被玄青陽看破了紕漏，哪怕是本君也保不住他。”
　　“不過幸而……他還是將這殘鏡送了出來，不至於落到那些魔脈巨擘之手，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罷。”
　　“閣下既傳承紫霄，便應知曉【仙盟】。”
　　“本君可以明確的告訴妳。”
　　“這枚被我保下來的玉衡殘鏡，就是如今東荒唯壹的鑰匙，其他六位的法寶聖物都毀得差不多了，妳若得了它，某種意義上講，便得到了東荒名義上的話語權。”
　　玉衡道君的話語越講越多。
　　同壹時間，他這壹縷元神，也隨之消散的越發迅速。
　　“這殘鏡就交予妳手了，另外，裏面還蘊藏了有關於本君隕落，以及其他幾位相關的秘辛。”
　　“本來若不與玄青陽鬥法壹場，本君還能多撐壹段時間，但是現在……”
　　“罷了罷了。”
　　“閣下若有朝壹日修成元神，準備探尋前路，那就要相信本君所見證的壹切。”
　　“壹旦妳越過界外那道斑駁古城墻後……”
　　“妳所看到的，未必會是九界十方的其他天地，也有可能，會是真真正正的，滅頂之災！”
　　“那是死路！”
　　“如果當真要踏出前路，或許‘陰世’才是正確的通道，只可惜，我輩登上那道城關，待到事無轉圜後，方才隱約察覺到，這才是答案……”
　　這尊道君的言語悵然中帶著鄭重。
　　話未說完……
　　元神便化作了點點靈光，消逝於了天地。
　　他甚至都沒有引起世界壹丁點的異象浮現。
　　因為玉衡道君的真身，早就已經死在了界外，現下所存，不過壹縷元神而已。
　　隨著那面古樸的殘鏡失去重心，從天穹將要跌落，季秋伸出手掌，將其重新握住。
　　待到再看時。
　　確實看不到模擬器上，有著描述玉衡道君的元神信息了，這也就代表著，他竟當真沒有留下什麽後手，而是真正的……
　　死透了。
　　“界外……”
　　聽完玉衡道君壹席話，季秋眸子幽深。
　　他眼下的眼界，早已與最開始時截然不同，自第四世徹底升格後，季秋的視角，已不再局限於壹州壹域，而是放眼到了偌大天地，甚至界外星河。
　　他可以確定，第壹世和第三世所發生的壹切，就是在自己主身所處的這壹方天地。
　　但第二世和第四世，如無意外，應在他域。
　　如果，都是所處同壹片星空。
　　那麽，能叫玉衡道君這等存在隕落的。
　　“是古天庭中，那些傳聞擁有【尊位】的天神？”
　　握緊殘破的古鏡，季秋目光閃爍。
　　隨即，神魂沈浸進入，便想要壹探究竟。
　　這玉衡殘鏡裏，蘊藏著壹角訊息，記錄了玉衡道君那撲朔迷離的遭遇，此前陳玄也曾窺視過，應當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於是，本著好奇的心思。
　　季秋方壹探入……
　　便見到了，橫亙於虛空壹望無際，在無垠星河之中紮根的……壹座古老雄關。
　　他的眸中，有了些許異樣。
　　這綿延不絕的城關，建造的風格與模樣……似乎有些熟悉。
　　然而，還不待他細細多想，季秋便見到了，仙盟的七位魁首走出界外，站在那浩瀚的星空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們先是走到了那長城的盡頭，在彼岸處，遙望茫茫星海。
　　緊接著，便看到了數方天地或遠或近，在那城關未曾庇護的茫茫星海中，熠熠生輝。
　　那是……比之破敗的元天界，位格要更加崇高的天地，足以支撐元神道君，再踏前路，以往的元天界也是如此。
　　但自從只余下東荒後，便徹底落寞了。
　　這個時候，壹切意外都還沒有發生。
　　只不過此時……
　　分歧開始出現。
　　七聖之中，有的道君似乎預知到不對，想要折返；也有的心如鐵石，壹心向前覓道。
　　同時……
　　更有人將積蓄已久的禍心顯露，心懷鬼胎。
　　當時的玉衡道君，心中也曾有著幾分不對，所以留了手段，只可惜，在某些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手段都是虛無。
　　待到走至古關盡頭，就將踏上星空之時。
　　壹切的寧靜，都被打破了。
　　有道君以難以窺視的手段，召來了上蒼之上的存在降臨，壹道目光，便幾乎重創了所有道君。
　　在最後關頭，他們退回到了城關，堪堪的避開，但也遭受到了無可逆轉的道傷，實力大退。
　　隨後，在隔絕了那道目光的情況下。
　　與兩尊有所籌謀，身懷神道密卷，準備謀劃神道的道君，展開了浩浩蕩蕩的廝殺。
　　這壹戰激烈無比。
　　劍、槍、印、鏡……等等神兵幾乎盡碎。
　　所謂的仙盟七古聖，除卻玉衡殘魂遁逃，便只有壹尊背靠【古天庭】的道君保下了性命，不過亦是受了重創，聖兵破碎。
　　待到壹切盡皆落幕。
　　如古戰場般的浩浩星空，依舊冰冷如舊，不過是多了幾道浮屍，以及些許斷裂的殘兵而已。
　　季秋以局外人的目光，註視著這壹道由玉衡道君記載的訊息。
　　而那遁逃的七聖之壹，名為搖光。
　　也是曾與玉衡道君並列，以道號命名了四大道洲之壹的，搖光聖主。
　　這就是【七聖踏天】，所留下的答案。
　　荒謬中，摻雜了真實。